□林闻功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解放之初,我从“界外底”考进莆田一中念初中,每次回家取口粮来城,母亲都少不了要给我带点咸菜、咸豆腐之类的佐餐配料。
那时县城到沿海没公路,每次来回140多华里,全是靠自己的两只脚,我们把家乡主粮地瓜或地瓜干挑到北高后洋埠头,请沟船托运至岳公,而人即从小道步行到岳公,刚好沟船到达可接担进城。此乃当年我们埭头、东峤、平海等一带莘莘学子,往返进城求学的惯例。通常是几位学友相约,一路同行,路上年轻人一起谈天说地,或商讨课业,不亦乐乎,甚至连脚都走起泡了也不觉得累。这是时下学子乘车往返城乡所难以理喻的。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当年母亲加工咸菜的场面,那时母亲把自己栽种的芥菜之类从田间收割回来,先切成细段,尔后铺在竹苈或簸箕上,晒它数日,直至半干,接着加入适量海盐,即动手操作,一遍又一遍反复揉呀、搓呀、翻呀、挤呀、挫呀、压呀,操作虽为简易,但亦富有乡土诗情画意。有时我和弟妹刚好放假或请假回家,母亲就教我们把脚洗干净,然后双脚站在咸菜半制品上,用力又踩又翻,直至均匀。加工程序完毕,就把它装进砵子或瓦罐小缸,上面添点盐再加盖。经一段时间发酵,有时渗出咸菜水较多,上面还会浮出一重白色霉层。这霉层虽难看,但并非霉烂,是正常的霉菌。经精心制作的菜就成了富有乡土特色的咸菜。
当年母亲制作咸“菜蒲”的环节,至今也历历在目,即把白萝卜收成回家,像刨地瓜片一样,刨成一片片,放在竹苈或簸箕上,晒成半干,然后加上盐巴,双手就像洗衣一般,对萝卜片进行不厌其烦地操擦、搓、翻、揉、压,让盐份透入萝卜片内心,再装进缸砵或瓶罐加盖,隔一段时日,这自制的“菜蒲”就可食用了。
记得当年有一次,我受冷感冒了,母亲就用这“菜蒲”煮米粉汤,让我趁热服下,说这是家乡村民治感冒的灵丹妙药呢!当时我吃下一碗热气腾腾的“菜蒲”米粉汤,紧接蒙头进被窝睡一场,让其发汗、大汗淋淋。果然感冒就烟消云散了。
和众多乡亲一样,这加工咸菜类技艺在老家也是薪火相传的。我的母亲在世时,我的老伴就从其手里接过这接力棒,所以她“农转非”随我进城后,也时有自己动手加工一点咸菜、咸蛋、咸黄梅之类,以备自用。
家乡的咸菜,勾起的不仅是我对半个多世纪前乡土咸菜的回想,更是一种浓浓的乡土情愫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