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野

夏天，酷暑难耐，总想找个机会，在水中泡一小会，清心安神。或者畅游几圈，享受戏水带来的乐趣。有几次，我们轻举妄动，在没有大人的带领下，偷偷溜出去，上小溪或池塘游泳，大家身子很轻巧，就像船夫划小船一样，在水中上浮下潜。洗完澡，身上清爽多了。夕阳下，晚风吹来稻花的清香，清凉的溪水，亮丽的景色，我们高兴地往回走着，脚底下轻飘飘的。正当我们自得其乐时，迎面走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大人气冲冲地带着竹棍子赶来了。就这样，我们遭遇到一顿喝斥和皮肉之苦。麻痹轻敌，举止轻狂，我们每个人都因此付出了代价。夏季擅自下水游泳，这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大人也因此严加看管我们，就差一点要求我们立下军令奖，写下保证书。私自下水游泳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大人骂我们这是轻诺寡信，个个滑头得很。
一顿怒骂甚至痛打之后，大人对我们既往不咎。生活在农村，更能体会到游泳所带来的种种快乐。小溪、池塘都是我们游泳的场所，这儿曾经留下很多我们的脚印。至于山上的库区，堤岸滑不唧溜的不好走，水深不见底，又地处偏僻，如此寂静的山谷，就算再借给我们一个胆，我们也不敢上那儿游泳。 “库区周围，时常有野猪出没。你们既然一定要去，我也不加阻拦。尽管去！”大人话中的野猪活生生的，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这是大人留给我们的一道死命令，也是一块“惊堂木”！大人拿野猪来恐吓小孩子，我们无从核实此话当真当假，也许是他们一片煞费苦心，信口浑说，反正，我们一听“野猪”这个字眼，就惊恐万状，一脸惊愕地瞧着他们。这条高压线我们谁也不敢去碰！
我们最常去的是田野上的那个池塘。这里本来有三个毗邻的池塘，其中一个大的，两个小的，小的池塘依偎在大的池塘身边，仅隔一条狭小的田埂路，仿佛就是一墙之隔的邻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们在戽水中，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地把“墙壁”掏薄。墙倒众人推，终于有一天，墙垣坍塌，三个池塘浑然天成，实现了大团圆。合并后的这个池塘，成为方圆几公里内的最大池塘。说它最大，指的是面积，而非深度。在晌午的阳光下，在傍晚的夕辉中，这一池清水是如此的波光粼粼，碧水潋滟。池塘岸边有一棵苦楝树，苦楝那卵形的小叶和淡紫色小花，随风飘落在池塘的水面上，并很快吸引水中的各种鱼：泥鳅游过来了，它们张开小而尖的嘴巴，把小花吞咽下去；鲇鱼也不想错过机会，它们张开扁而阔的嘴巴，把小叶吞噬掉了。更让人好笑的是，池塘中的草鱼竟然把落入水中的椭圆形果实，误认为是诱饵，一蜂窝地追赶过来，围着果实争着抢着。三个池塘合并后，水中的鱼实现了大联欢，它们的胆量似乎也在变大，在水中敢向岸上的人们叫板。
闷热的夏日里，社员把这个池塘当作一个降温防暑的宝贝，一干完农活，他们就跳进池塘的浅水区，擦一擦那劳累一天火热的身子。顿时，一种别样的惬意涌上心头。社员中有一些挺会游泳的，酷似浪里白条，此刻，他们在明净清爽的水中自由自在地舒展着原本疲累的身躯，双手击出一片水花，两脚踢出一浪水波，好不开心。在我的记忆中，在大人堆里，数生产队队长最会游泳。他身体强壮，听说，少年时还练习过武术，而且其身高在村里也是排得上号的。这样的好身板自然在水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也只有他敢游到池塘的深水区，其他的人都站立在岸上，看他在水中左右逢源，只能望洋兴叹。大家指点相呼，对生产队队长水中的各种花样评头论足，好像全然沉浸在这眼前一幕表演赛的欣赏中了！
对于刚从田间下来的人，是不能直接跳进水里洗澡的。但是，浑身是粘乎乎的臭汗，他们不再顾虑什么，也不脱衣服，就趟着走进了池塘靠岸的水域。真是清凉爽快，沁人心脾。他们这会图一时之凉快，却很快就招来了灾祸：在糊里糊涂中，有人因此引发了一场大病。好在有个治疗这种病的民间偏方——喝“七天水”，就是用锅将水煮沸七次后喝。如此连续喝七天后，这种病不治自愈。
池塘四周的田地上，是清一色的甘蔗。甘蔗林就像一座城堡，把池塘包得严严实实，这样一来，池塘这一带更显得清幽。这个池塘，成了田中间的休憩地带，是一个天造地设的游泳池。六月天里，我们一大批孩子经常相约上池塘来。我们个个把衣服脱个精光，先往自己的胸部弄点水，拍拍几下胸脯后，便争先恐后地跳进水里。池塘里的水，上面温温的，底层却有点冷，而当我们一步步地接近深水区时，脚下的水甚至有点冰。在浅水区相互击掌戏水，夏日的一池清水，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变得有活力了。我游得不好，就自个儿站在浅水区，心想，如此一来，井水不犯河水，不会有人上门找茬。哪知，同伴中有撒泼耍赖的，不动声色地游到我面前，冷不丁，他猛击几下水，我一时被呛住了。这家伙一番闪电袭击后，还喋喋不休，紧接着又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害得我只有招架的份，不过，我还是不遗余力地还击着。此刻，我们面前仿佛是挟着风带着雷的夏季雷阵雨，天苍苍，地茫茫，风高浪大，我们的身体也因此颠簸摇荡着。我们两个人正在酣战中，又有旁边的同伴不甘寂寞，加入了进来。这样，池塘中一片混战，这一闹，简直把一池水闹个翻天覆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