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 芬
乒乓球,是我所经历的第一项真正可以称得上“体育竞技运动”的运动方式。
小时候,我们的乒乓球台子,是一扇门板。这扇门板通常很窄,宽不足五十公分,是老屋偏厦的小门板。太窄的门板,打起球来不能过瘾。稍带旋转的球,就会飞球出界。本来可以用老屋堂前的大门板,大门板宽近一米,打起来过瘾得很。但大门板家人是不允许卸下的。而且大门板又厚又重,根本拆不下来。只有到暑假,大人们都下地去了,小哥、大哥、建哥等六、七个人一起使劲,才能把大门卸下来。
大门板卸下来后,搁在两张长条凳上,再用两块青砖搭架子,上面搁一根被肩膀磨光的扁担,做了球网,台子就基本成形了。这样的乒乓台子,是很令人兴奋的。不过,台子上通常被大孩子霸住了,大哥、小哥、建哥,轮着当霸王,像我这样的小孩,上场打球不过两、三分钟,等待打球的时间,总要六、七个甚至十来个两、三分钟。但没人愿意散去,都在一旁候着。各自手里,都拿着一块自己的球拍。球拍的形状,是各种各样的。
我的球拍,是一块20公分见方的木板,不分方向,随便握住一个角,就可以打球了。这板,本来是个米瓮盖子,打球的时候,就暂时充当了球拍。打完球,还得放回米瓮上。建哥的球拍,比我的先进,一块原本长方形的杉木板,用锯子,锯了一个可供拿捏的手柄。小哥的球拍,在当时,可算是最先进的,从外形上看,已基本接近现在体育用品商店在卖的那种球拍。拍身椭圆形,是小哥用锉刀一点一点锉成形的。加了柄,柄上还一圈一圈,细细密密地缠了麻巾,手感很好。即便后来有了买来的球拍,这拍子,小哥仍舍不得扔,打起球来,不比买的差。
可惜,这样的打球机会,总是很少。农忙过去,地里活没那么忙了,大人在家,我们便只能在小门板上过过球瘾。有时候,人手少,连小门板也卸不下来,我和姐,就在吃饭用的小木桌上,架个扫把柄,用盛文具的铁盒子或者课本做球拍,你来我往地玩几个回合。
等村里小学里有了水泥做的乒乓台子,我们便想着法子到学校里去打球。那种水泥乒乓台子,高、宽、长,都还标准,但台面和球网都是水泥浇的,太粗糙,弹性太强,方向难以控制。即便这样,已经很是难得。学校里平时有人看管,不让人玩。到休息天,趁没人,我们约了人,从学校的围墙翻进去。学校的围墙,是水泥栅栏,像我这样个子小、吃不消翻围墙的,可以从水泥栅栏的缝隙间,艰难地挤进去。这样的打球,像偷食,总让人在惶恐之中,充满了兴奋的感觉。
现在,我还是喜欢打乒乓球,算算球龄,也有数十年了。如果,我是从正规的球台上起步训练的,说不定现在也上了奥运会。这当然是说笑,那年头,像我这样,在门板上打乒乓球的人很多。话说回来,在赛场上拿金牌的国手们,说不定也是从一扇门板上打出国门的。乒乓,成为国球。中国,成为乒乓强国,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