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信

村里的小孩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吃石榴。
小时候，我们经常跟随大人上山，他们是砍柴去的，铁芒萁留着自己用，而松柏枝则是挑去卖的。靠山吃山，这话一点也不假，不是吗？一有空，大人就进山砍柴，他们把晒干后的木柴垛起来，集体厝的老房前，垛着一排排的木柴，像一座座黑色的城堡。待到春节前，他们纷纷把木柴卸下来，挑到十几公里的山外卖掉。大人砍柴卖钱，我们上山可是为了找吃的，从山脚开始，有一条青青的石板铺成的路通往山上，春季中，当我们走在石板路上，隐隐约约看到石榴树的叶丛中，点缀着好几处火红的小点，大人说，那是石榴开出的花。突然，从石榴树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响亮的叫声：“十——二——两——巴——巴”一阵清脆的鸟叫声触动了大人的神经，他们心猛地一揪，压低声音说：“那边肯定有鹧鸪！”说着，他们赶忙放下肩头的麻绳、铝锅，手中执着一根扁担，蹑手蹑脚地朝石榴树走去。就在他们快走近石榴树时，只听“扑棱”一声，飞起了一只大鸟，并快速地向山顶飞去。大人不但扑了个空，脚下还绊了一下，扑跌在地上，满腔的高兴和希望顿时化为乌有，他们大叫不划算。
这会，我们也来到了石榴树下，石榴花不但色彩鲜艳，而且还散发出一阵阵浓郁的清香。在山上，人们虽然不易发现鹧鸪的身影，却是经常听到鹧鸪那熟悉的叫声，鹧鸪也因此成为大人捕猎的对象，这样一来，鹧鸪似乎对上山的人保持着一种本能的警觉。鹧鸪受到惊吓跑掉了，可石榴树的小鸟却不怕生，它们在树枝上蹦来蹦去，不时发出清脆的叫声，很好听。
知道那片石榴树后，我们经常去，在绿荫底下开展各种有趣的活动，也在等待，等待石榴的成熟。我们想折断石榴的树枝，不料，任凭我们如何拉扯，树枝依旧好端端的。这是我们见过的最特殊的一种树！后来，我们才知道，石榴树是山里最不容易被砍掉的一种树，正因为如此，大人用石榴树干当作犁的扶把，还用来制作木床，村里人的床铺睡了几代人，依旧没有腐烂掉。这真是一种传奇！
石榴还没有成熟，但我们就开始摘着吃。椭圆形的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翠绿的颜色明亮地照耀着我们的眼睛。当我站在树枝上想摘时，突然，脚下一滑，重重地跌落下来。石榴的树枝外面没有一层皮，非常光滑，它那不寻常的特性，带给我一次摔得鼻青脸肿的教训！更让人不可理喻的是，在摘青石榴的过程中，我们意外发现了一条蛇！这种蛇外表青绿色的，村里人管它叫做“青色丝”。它只有一尺来长，它总喜欢在树枝间爬行，大人平日没有细心看，常常把它和树枝等同起来，从而吃了大亏：上山砍柴的大人，不经意间，被它咬了一口。这会，当我们发现到石榴树的“青色丝”时，吓得魂不守舍。石榴青青的，硬硬的，特别是里面的石榴籽，就好比一粒粒生米。大人看见了，大骂我们一顿，说你们就不怕明日拉不出来！天气闷热起来，石榴也成熟了，那红褐色、淡黄色的果实翘起喇叭形的小嘴，压弯了树枝，非常吸引人。此刻的石榴，松软的外表包裹着厚厚的果肉，我们边吃着，边好奇地数着石榴籽，每颗石榴里面，大约有八十颗籽hellip;hellip;
那些时候，我们跟随大人上山，他们搭起了简易的土灶，熬稀粥，配咸豆腐。他们狼吞虎咽的，而我们一直呆在石榴树间，唾手可得的石榴，早把我们的肚子撑破了。
后来，村里出了两件事，大人从此再也不让我们上山了。一件事是，我们在树木间发现了一个蜂窝，蜜蜂“嘤嘤嗡嗡”地飞进飞出。我们几个人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蜂窝，决定把蜂窝铲除掉，为了防护自己，我们每个人都用树藤编织了一个大草帽，腰间还扎着一片香蕉叶，这香蕉叶好比一张网，可以把我们包裹进来，也可以用来驱逐蜜蜂。这些准备工作做好后，我们找来几根长竹竿，看好地形，“嗤！嗤！嗤”几根长竹竿一下子全戳进去。“呼——”蜜蜂瞬间炸开了窝，它们像一群群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随即，它们发现了我们这些“侵略者”，发狂地向我们俯冲下来。惊惶失措中，我们将腰间的香蕉叶盖在头顶，几个人吓得撒腿就跑。在我们望风而逃中，蜜蜂不停地撞向香蕉叶上，像是倾盆大雨滴落在香蕉叶上一样。貌似坚强的我们也只是危若朝露！
也不知跑了多远，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把香蕉叶摘掉，这时，手臂上一阵钻心的痛，真如万箭攒心：在蜜蜂的穷追不舍下，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起了好几个大包。蛰在手臂上的蜂刺，上面还带着蜜蜂的尾巴，还在颤动着呢！接下来，正在砍柴的大人闻讯赶来，我们才知道，刚才捅的是地地道道的马蜂窝！“你们几个娃娃蛋，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自己找死！”大人大骂我们一顿。一说起马蜂窝，又想起狼狈逃窜的情景，我们便不寒而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