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信

那些岁月中，山上的橄榄树令我难忘。
马路这一带只有我们一户人家，路的两侧都是高大的桉树。穿过桉树林这道绿色封锁线，往山坡上爬，不久，一片橄榄树就出现在眼前了。这些橄榄树和门前的桉树一样高大，桉树的树干粗大，而橄榄树的树干又很小，且普遍分成两叉，好比一把圆规，又好比一把绿色的雨伞。在这把“雨伞”上，那一颗颗橄榄像一颗颗绿色的珍珠，镶嵌在绿叶丛中。绿色的“珍珠”在向我们招手，我和哥哥迫不及待地顺着“圆规”的两只脚，分别上树了。满树的橄榄让我目不暇接，口袋装满了，便往肚皮间填橄榄。天气有点冷，一堆橄榄紧贴在肚皮上，像是往肚皮上抹一把霜！
上山容易下山难，爬树也是这个道理，这会，我往下一瞧，瞬间头晕目眩，吓得大呼小叫起来。“不要慌，别往下看，抱紧树干，我过来接你！”哥哥向我大声说着。我沉住气，等待哥哥的救助。哥哥比我大几岁，他显得非常镇定和老道。转眼间，哥哥从“圆规”的一只“脚”，快速地爬到另一只“脚”，从一个波峰下到波谷，再从波谷来到另外一个波峰。他用头部顶住我的屁股，让我抱紧树干，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就这样，我眼睛看天，双手合抱着树干，屁股顶在他的头顶，他挪一下身体，我下滑一步。快下到地面时，哥哥顺着树干猛地往下滑，他这一滑，像是把手电筒的开关按掉，我也一下子从上面掉落下来。他在下，我在上，俩人摔倒在一块。我们都精疲力竭了，静静地躺在地上。橄榄满地都是，地面也好似铺了一层青青的地毯！
山上是一个清幽的世界，偶而，从草丛中传来一阵“咕——咕——咕”声，这是鹧鸪自由自在的叫唤声，是如此的清新悦耳。也许，它是在欢迎我们的突然造访。第一次上山摘橄榄，有惊，却无险，我们咀嚼着青橄榄，在山上转着hellip;hellip;
山上的橄榄，是一种巨大的诱惑，接下来，我们天天上山，摘橄榄，捡柴火。说是捡柴火，实际上就是上树，把树上的枯枝折断，因为满山都是树，所以捡柴火这项活，花不了多长时间。我们的精力主要花在摘橄榄上，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我们带上了两根竹竿，在竹竿的顶端绑上一个铁钩。不用攀爬，我们轻而易举地摘到橄榄。我们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橄榄掉落下来，落在斗笠上，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像是夏日午后落在屋顶瓦片上的冰雹一样。橄榄不像柿子、杨梅、龙眼，掉在地上不碍事。又是一地的橄榄！我们把橄榄装在箩筐的底部，上面填满了枯树。之后，我们来到一片绿草萋萋的山坡上，开始挖“绿葱”。“绿葱”不是葱，而是一种草药，长得像韭菜，在它的根部，长着一大堆的小果实。小果实呈白色，像一只只鸟蛋，非常好看。父亲说，小果实可以吃，带着淡淡的甜丝。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嘴中放一颗小果实，一咬，果真有一种甜味。“绿葱”是一味药草，夏日天气火热，可以用它熬成汤，清冷一夏天。后来，我们打听到，街头的药铺有收购“绿葱”，于是，我们经常上山坡，挖“绿葱”，把果实晒干后卖给药铺。这也成为我们“赚钱”的一种途径，而换来的几张毛票，也解决了我们看电影、买连环画的难题。
在挖“绿葱”期间，我们还在黄壤中寻找半透明的、乳白色的石英。左手一块石英，右手一块石英，来回 碰撞着，迸射出星星火花——我们经常玩这个动作，看看能否把火柴点燃。这儿的石英实在多，白石粼粼，可埋藏在土壤中的石英像直立的石笋，非常坚硬，我用石头砸石英hellip;hellip;
这一趟，我们是满载而归。
父亲也经常带我们上山挑石头。农村的房子是坐北朝南的，父亲说，台风是从南方来的，台风一到，南面的那道土墙就“吃”水，很危险的。他决定，在南面再砌一道石头墙壁。于是，我们全家老小上山了，“肩头当大路”的日子开始了。父亲、母亲、姐姐是挑石头的中坚力量，父亲曾经挑断了两根扁担，之后，他便在扁担的中间绑上一块竹片，起加固的作用；而母亲和姐姐最惨，她们俩人是用畚箕挑石头的，下坡时，石头从畚箕的开口处滚动出去，母亲的后脚跟、姐姐的脚趾都曾经被石头砸到，非常惨的。他们三人挑石头，我们呆在山上挖石头；他们一上山，我们就忙不迭地往担子中装石头，好让他们喘一口气。石头挖了一大堆，趁他们往山下挑的这个空档，我们摘了几把橄榄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