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信

山上的橄榄，如昙花一现，我们只品尝了三年。一天早上，我们突然发现，有一拨又一拨的社员经过我家门口。他们径直上山了。这又是为啥？我们如堕五里雾中。
很快，我们就得到了答案：这些人是上山砍树的！我们也跟着上山，只见山上人山人海，有的砍，有的锯，有的折，有的挖，人们振臂高呼，迫不及待地砍着，一派人仰马翻的景象。瞬间，山上的林木倒下了一大片！这可是社员含辛茹苦种植的，而此刻，他们亲手向自己栽下的林木挥刀。砍伐势如破竹，当我们快速赶到时，那片橄榄树早已不复存在！眼前的一幕，直让我们忍痛不言。
到了晚上，砍伐还在进行。远远望去，山上火光点点，人们打着手电筒、提着煤油灯，漏夜砍伐hellip;hellip;
后半夜，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片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再仔细一听，有人在悲咽。听到这悲恸欲绝的哭声，我们的心猛地一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早上，我们得知，有人被滚落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头部，死了！要悲哀的何止是他们，那片橄榄林，曾经带给我们多少的快乐，却也在劫难逃。阵阵悲酸，涌上心头。
很快，在一阵阵轰鸣声中，推土机把南面的山头平整成梯田。我们顺着梯田爬到山顶，并从北面下山。北面有一个山崖，高峻陡峭。这是我们第一次发现到的。“看！那边有一株橄榄树！”邻居伙伴大叫一声。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在那垂直的石壁上，竟然有一株橄榄树，显得非常突兀。石壁上冒出一株橄榄树，这似乎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奇迹！兴奋中的我们大呼小叫着。空俗传响，情味悠长。
这株橄榄树是幸运的，由于处在山崖地带，它躲过了一场劫难，没有被砍伐掉。而我们呢？日后也因此有了一个个难忘的记忆。
橄榄成熟了。站在山谷中，我们仰望山崖，橄榄树就在我们的头顶。一阵风刮过，有数颗橄榄掉落下来，滚入乱石堆中，不见了。橄榄就在眼前，我们鞭长莫及，如何摘到呢？“我来试一试，看看能否爬上去。”邻居伙伴话音刚落，便在嶙峋的石壁间向上爬行着。此刻，他好比一只蛛蛛在石壁上攀爬，只看得我们心惊肉跳！这时，他鬼使神差地向下张望，似乎是想和山谷中的我们作交流，抑或是一种带有挑战性的逞能成分。哪知，这一来，他顿感头晕目眩，大哭起来。“吊”在山崖中的他，形势非常危险。我们一愣，随即，用双手作“话筒”，大声向他喊话：“别往下看，慢点下来！”他双手抓住石头，稍微停顿了一下，一点一点地往下撤退。谢天谢地，他绝处逢生，下到安全地带，并站在我们头顶的石头上，像一只迷途知返的羔羊。他不说话，只是眯缝着眼睛笑。此刻的他变成了一个陌生的来客，我们用迷茫的眼光打量着他。
最终，我们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门径：用弹弓打落树上的橄榄。平日，我们打鸟，只往弹弓上装一粒石粒，一个萝卜一个坑，一粒石粒对付一只鸟，而这次，情况不同，大家抓了一把石粒装在弹弓上，抬头，瞄准，石粒齐刷刷地奔向枝叶，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橄榄和石粒临空而落，天上仿佛下起了一阵橄榄雨！特别是那石粒，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山谷中的石头堆中活蹦乱跳的。而那橄榄，却是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地砸在我们的肩头。大家快速蹲下来，橄榄也掉落在后背上，我们心中一咯噔，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这会，有人提议：不如站在山崖上，自上而下，打落橄榄。大家连声说好。站在山崖上，往下看，大家倒吸一口气，齐刷刷地往后退：山崖下面犹如壁立万刃，山谷中千岩万壑，就像一只只张大嘴巴的豺狼！这一看，大家惊诧惶惶，呼吸紧张，打消了往下打落橄榄的念头hellip;hellip;
我们还是采取老办法，小心翼翼地下到山谷，继续用弹弓打橄榄，又是一阵橄榄雨，一阵石粒雨。大家分头在石缝间找橄榄，累了，就坐在石头上，吃一粒橄榄，真有味道。
我家门前的这座山名不见经传，就在山上橄榄树被砍掉的几年后，在几公里开外的另外一个山头，却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当地的社员集体上山承包山地，绿化山头，成就了一个轰动全国的造林典型。后来，我和这位造林先行者的儿子成了同学，成了好朋友，我也因此多次上了那个叱咤风云的山头，品尝了山上的橄榄，绝对好吃！ （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