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信
第二天,他们把鲇鱼、草鱼、田螺和溪虾挑到公社的集市上卖,买的人挺多的。我们吃着他们的战利品,手心痒痒的,跃跃欲试,几个人一商议,带着鱼网、钓竿出发。以前,只有在池塘地带,我们的渔具才发挥作用,而到溪中游泳时,我们顶多是下到水中,一手抓住岸边的水草,一手不停地在陡岸上抠小洞,小洞中栖居着田螺。溪中的田螺大,大家都喜欢吃。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把手扶拖拉机的轮胎也带上,这样,有人站在岸边钓鱼,有人跳进水中,一手紧紧抓住轮胎,一手不停地往溪流中撒鱼网。俗话说:水清无鱼。在溪流中撒了好多次鱼网,但收获甚微,大家决定改变思路:在靠近溪岸的水草间捕鱼。一片水草,一片溪水,两者浑然一体,这大概是溪鱼最理想的生活环境。果然,水草间有了动静,我们静悄悄地潜伏着,看好时机,快速撒网,一条鲇鱼在鱼网中活蹦乱跳着,把我们的情趣调到了极致。站在溪岸上,我们常常在想:如果能有一座桥通到北岸,该有多好呀——行人方便,而我们也可以跑到溪的北岸捉鱼呢!
我们等来的不是船,而是非常原始的摆渡。有了渡船后,溪南和溪北的人来往多了起来。渐渐地,溪畔上被踩出一条路了。我们也开始坐船,到溪北的村庄玩。村庄的山上有一座书院,是古代人上山读书时建的。邻居有个能掐会算的风水先生,见过世面的他,不止一次跟我们提及这座书院的前世今生:从书院中走出了好几个名人,他们在山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冬去春来,寒暑更替,他们下山了,赶考奔前程,从此仕途通畅。说是书院,其实就是数间低矮的瓦房,书院处在半山腰,站在这儿往南看,能清晰看到我们所在的村落。书院的周围,栽种着一些果树,包括柿树、桃树什么的,还有一株树,我们叫不出名称,只知道树小,却结出好多像柚子一样的果实。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一株药树。书院虽然简陋,但这儿环境清幽,是个非常难得的“世外桃源”,难怪在这儿静心苦读的书生能求到光明!
这个人迹罕至的书院,深深地吸引着我们。我们坐船来山上,春天看挑花,等待桃子成熟;夏天,我们从溪畔的西瓜地开溜,来山上找果实,果实淡甜,只有拇指大小,形状如称砣。呆在西瓜地的草棚中,扑面而来的热浪让我们窒息,而这会,我们躺在书院门前的枫树下,风在树叶间“哗拉拉”作响,真是沁人心脾。当然,我们擅自逃离西瓜地这块“阵地”,最终被大人发现了;秋天中,我们爬上树,摘柿子,拾了一堆铁芒萁,把柿子包裹在铁芒萁中,一个星期后,我们吃上了甜柿。之后,大家用柿子扁扁的果核玩,把果核放在地面上,用中指弹,谁的果核被碰到了,谁就输,自己的果核也落入别人的口袋。这种玩法,和后来在学校中玩铁片不一样,玩铁片时,用力将铁片砸向墙壁,谁的铁片飞得远,谁就获得了优先权,拿起自己的铁片,向落得近的铁片砸,如果砸中,别人的铁片就归你了hellip;hellip;
自从有了渡口后,租住在邻居的那对收蛋的父子,他们就整天唠叨着要回溪北老家的事。我们都担心他们搬家,大伙住在一块,其乐融融的,彼此都视对方为一家子了。最终,他们回到了溪北,从此,杳如黄鹤。渡口,一下子就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渡口,也一下子就让他们抵达自己的家乡!
几年后,通往渡口的路成形了。溪南溪北的人开始互通婚姻,成了亲家,而我们呢?那个书院,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野,我们花三毛钱,带着自行车坐船,上朋友家吃芋头,溪北的芋头成了香饽饽hellip;hellip;
后来,渡口的下游三公里处,兴建了一座大桥。大桥竣工那天,周围几个村庄的人,大家像过节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想看看大桥的真容。我们跟随大人一起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戏。那天演出的剧目是《十五贯》,非常精彩,特别是戏中的“娄阿鼠”,让人们捧腹大笑。
大桥的建成,是一个分水岭,此后,人们开始走大路,鲜有人选择渡船。如今,在渡口上游三公里处,又兴建了一座壮观的大桥,而在渡口的原来位置上,有一条简易却牢固的桥,就像一条最直接的直线,把溪南溪北的村庄衔接成一体。(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