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 玉
我家有一支特别的扁担,名曰:“梅花担”,木质结构,扁椭圆形状,两端稍许翘起,距两端约五、六公分的部位,有两粒铜质的扣钉,以防所挑东西滑落。这支扁担我家一直珍藏着,它不仅是外婆留给母亲的遗物,更重要的是它见证了外婆一生的勤劳艰辛hellip;hellip;
外婆出生在莆田笏石一贫困农家,6岁被卖去城里当丫头,14岁嫁进了山里,不幸的是在她27岁那年,外公离开了人世,家庭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她的身上,为了养家糊口,外婆除了犁田插秧、上山砍柴劈草挑到城里卖外,还跟村里的男人去城里挑“运输”。所谓“运输”就是替当时的部队或商人挑东西,据说就是把东西从莆田挑到福州或泉州,再从那边挑货物回莆田。听母亲说走小路一趟得好几天,这种要命的重活,村里一般男子都无法承受,可外婆却硬是靠着她那弱小的肩膀支撑着。也就是挑“运输”期间,外婆订购了这支“梅花担”。
外婆在世时,常有人跟她开这样的一句玩笑:“吓尾,饭酸了吗?”这句笑话源于有一年的夏天,外婆挑“运输”回到家正好是凌晨,儿女们都去走亲戚,独自一人的她便起火做饭,本想吃点稀饭后去休息,没想到饭烧开后却累睡在灶台旁。
第二天早上,母亲她们回家,醒后的外婆让她们吃饭,母亲发现饭已发酸便叫道:“妈,饭坏了!”
“怎么坏了,不可能。” 外婆不信,自己过去尝了一口后,眼睛睁得大大,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早上做饭早上酸,不可能啊!”原来外婆还不知道她自己已睡了快30个小时,以为才休息一会儿hellip;hellip;此事后来便被大伙传为了笑柄。
解放后,外婆跟随我家迁居城里,为了帮我母亲养育七个子女,她老人家又重操旧业,拿起了这支扁担去菜市场上替人挑菜。那时,部队、机关的大食堂在农贸市场买菜,都是请人代挑,由于外婆讲信用、“手脚干净”,生意干得红火,好几家食堂都让她去挑货,一早上会挑好几担,常累得她腰酸腿痛。记得小时候,外婆常趴在床上叫我们帮她踩腰,无知的我们总认为是外婆在跟我们戏耍,特不知那是扁担造的孽。
1969年我们一家遵照国家政策移民,外婆又随我们一家回到了山区,已60多岁高龄的她还天天上山割草劈柴,扁担不离肩。由于经济困难,营养不良,再加上过度劳累,外婆终于在挑柴回家的山路上吐血晕倒,调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
最让我难忘的事情,是我考进工作单位要去报到的那天,还是外婆用她的这支扁担为我送行。记得那天的行李挑是一头土木箱,另一头是衣服和脸盆等日用品,外婆不让我挑,说:“箱子面积大,容易碰碰嗑嗑,重量轻我能挑得动。”外婆硬是替我将其挑到城里,路人总用怪怨的目光看我,更有直言不讳的人说我懒,让老人挑担。
外婆已过世多年了,她一生以肩膀充大道谱写勤劳。这支扁担我们不仅珍藏着,她的这种扁担精神更将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