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子

月色清婉，浅黛的夜空，飘浮着几朵不归的游云。
当月亮从云缝慢慢钻出来，从小区一幢高楼的屋角前绕过，稳稳地高悬在晴朗夜空，月光漫过来，像一盆凉水浇在身上，流到地上，像秋霜，像宣纸。忽然有了一种感动，多年没见过如此美好的月光，月光把心灵的尘埃擦洗得干干净净，感觉自己一下子纯洁如婴，一些前尘往事，在朦胧的月光下，水一样晃动。
儿时的中秋月夜，记忆里只有月饼。那时月饼只是国营糕饼厂稍稍精制的广东饼、大肉饼、水晶饼，白色硬实的糖馅，或夹有蛋黄、或夹肥肉，外皮烤成酥黄。酥松的饼，吃时易掉渣，往往一手拿着月饼，另一手像托盘似的在嘴下接着。吃完手中整块的月饼，然后再把手心里的酥皮，一撮撮地捏着吃，似乎要把那份甜美拉长。那时就只是这传统月饼老几样，哪里有如今又是水果馅又是海鲜馅，居然还有人参馅，花脸一样百变时尚起来。
在那个生活饥馑的年代，一家子只能买上一个月饼，切成若干小块，一家人分着吃。我一看到老街上富裕人家大口吃着月饼，眼睛就会发亮，口水难抑。
如今卖的月饼，款式、馅料多，丰富多样，商店展示出来的月饼，不管内里如何质地怎样，都是包装堂皇身价百倍。有点像时装模特大赛，哪怕你皮肤有点伤痕，只要用华丽衣裳包裹起来，颤颤地走几款猫步，就会招来无数双眼睛。无奈，月有阴睛圆缺，花有盛衰开落。中秋节的次日，甚至于在当天，月饼身价就会跌落。看着吃不完的月饼，中秋节过后心里添堵，这时中秋望月的雅兴，全被无奈的愁云遮蔽。其实吃月饼就是体现节日文化，百姓更为关注的还是家人的团圆。无论是多么高档的月饼，吃在嘴里爽口就好。
那些年的中秋，在外工作的几个兄弟都要回到莆田老家，秋风中，看到母亲白发爬满了头，孤零零地站在老街的房子门前，眺望着我们归来。母亲早早下厨为我们忙活“芋焖米粉炒”，那时没有肉，很清淡，但我们全家人围坐一起，照例吃了很多，吃得很香，而母亲在一旁含着笑意的眼波滑过我们陶醉的吃相。晚饭过后，搬出一张四方小桌放在家门口，母亲又端出我们爱吃的家乡月饼，每人一小块，等待满月的升起。那份醇香，一直在记忆深处徘徊。
现在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是过节时餐桌上的主菜，人们已不再盼望过节时打打牙祭了。还能任意为家人挑选各种馅料的月饼，大口吃上满口流香的上好月饼。其实吃月饼体现了节日文化，百姓更为关注的还是家人的团圆。
此时我站在城市的一角，遥望那一轮幽幽明月，眼眶中早已噙满泪水。天堂里的母亲啊，您是否闻到家里月饼淡淡的清香？
夜静谧，月如水，我转回身，掬一捧漫溢的月色，一颗一颗捡拾起岁月的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