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良
我家挨着门的左边的角落里,总喜欢放着几把带着泥土的锄头。其中有两把锄头的把已被磨得油光水滑,锄舌的一角已由方的磨成圆的,并且比另一边矮很多,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多年的。
记得小时候,那时我还未进入学堂,总是喜欢拿着一把小小的锄头跟着父母去田间劳动——其实是去玩耍的。每一次,父母都是从早忙到晚;每一次,他们都是大汗淋漓;每一次,他们都是累得筋疲力尽hellip;hellip;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们家的生活就在父母的两把锄头上。
我进入小学后,父母还是经常早出晚归。放学之后,每次我都会埋怨父母为什么还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有一次我等不及了,就跑去田间找他们。薄暮时分,田间劳动的人们大多已回去了,四周静悄悄的,可是我的父母还在那里弓着腰不停地挥动着锄头。看见我来了,父亲惊奇地看着我说:“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家里等着我们?是不是饿坏了?”母亲则边用衣袖擦汗,边高兴地说:“看,我们把这一块地挖完,又可以种不少的花生了。到秋天,你不仅有花生吃了,还可以卖些钱给你买新书包呢。”
初中时,每次我从学校回家,弟弟妹妹都会告诉我父母又在地里。于是我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每次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我的眼角都有些酸酸的。烈日下,父母身上皮肤裸露的地方,被晒得黑黑的,淌着汗水,显得油黑发亮。几周不见,他们又苍老了许多。看着他们这么辛苦,我想帮点忙,可每次父亲都说:“还有一点就完了,没事的。再说这活你也干不了,你先休息一会吧。”看我争着要做,父亲就说:“那你去那边阴凉处拔草吧。”每次我都争不过他们。
高中时,我回家的日子就更少了,每两周才回一次。可父亲却说:“你不用老回来,车费那么贵,再说家里也不用你帮忙。”有一次放假,我压不住想家的念头,还是回去了。回到家里,看到父亲一个人在家,便好奇地问:“妈妈呢?”父亲说:“你妈上山挖草药去了。最近集上草药好卖,现在农活忙完了,我和你妈就寻思着去挖点草药贴补家用。昨天,我在回家的路上扭伤了脚。今天,我叫她别去,她还是一个人去了。现在天快黑了还不见她回来。”听了这话,我拔腿就往门外跑。来到村口,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黑影在向我走来。近了,只见她双手把锄头抱在胸前,头低低地勾着,背上的草药如小山一样高。由于头勾得太低,她竟没有看见不远处的我。此时,我本想叫她一声,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此时,我能做的就只有跑过去接住她手中的锄头。
父母没有文化,没有技术,更没有做生意的头脑,他们所拥有的只有手中的两把锄头。当人们像潮水一样涌向城市时,他们还依然守着那两把锄头。可就是这两把锄头,锄出了我们一家的生活,锄出了我和弟弟妹妹的学费、生活费hellip;hellip;锄出一个虽贫穷却温馨、和睦的家。
现在,父母已不用再拿着锄头到田间劳作,他们可以安享晚年了。可是锄头还是被放在门边的角落里,并且锄头上的泥土也没有被洗掉,因为那幽幽的泥土香让我不会忘记过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