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烨
另外一次看电影,是我13岁那年,城里放朝鲜片《卖花姑娘》,来我们村修水库的民工都说我长得像主角妮儿,姐她们决定去看这部电影,我得知后死缠烂打要跟,姐拗不过只好同意。为了筹集看电影的费用,我们连续几天上山割草,又嫩又短的山草很难割,晒干又没晾,一担干柴草得由几担鲜草才能晒得,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货源”终于筹足hellip;hellip;
那天姐帮我装了一担柴草,让我试试能不能挑,从未挑长途担的我,不假思索就承揽下来,年幼没后劲,起初还有点蛮劲,可挑到四、五里的路程就扛不动,在这前无村后无店的半山腰,就算不看电影,也不能把辛辛苦苦割来的柴草掷掉,没办法,只能把我的担子分一部分给姐挑,就这样,姐超负荷走得慢,我同样是挑三步休二步,像乌龟一样慢吞吞地挪着hellip;hellip;
当我们大汗涔涔抵达城里卖掉柴草时,已是下午1点多,想看电影,只能看1点30分开场的,要是看下一场3点多的,就来不及赶回村,同来的几个姐妹早已替我们购了票,那时购电影票可不是说购就能购到的,得提前去排队。
当年柴草交易所设在南门市场,离人民电影院还有段路程,电影开场的时间快要到了,姐拖着我拼命地往电影院跑,我腰酸脚痛实在跑不动,哭丧着喊道:“姐,你自己去看吧!我实在跑不动了,我不看了hellip;hellip;”
当姐架着我进电影院时,电影刚刚开始,我们好不容易对号入座,记得电影主角妮儿在街上卖花,主题歌正播唱着:“卖花来哟,卖花来哟,花儿好,红又香hellip;hellip;”妮儿跟我还真有几分相像,可我实在太累了,还没看几下就睡着了,中途姐推了我几次,让我醒醒,可我就是昏沉沉,直到电影结束都睁不开眼睛,就像姐说的浪费电影票,白搭!
还有一次看电影,那时我已是个大姑娘了,母亲托人偷偷给我介绍对象,相亲地点选在人民电影院。记得那天早晨,母亲突然给我一张电影票,让我进城看电影,平时要进城看片电影,不求她“老人家”几次就甭想,可今天她却反过来给我电影票,这让我既高兴又迷惑:“妈!是真的吗?有没搞错,你哪来的票?”我翻看着手中的电影票不解地问。
“哪能骗你,朋友送的,听说是《天生配》,很好看。”
啊!《天生配》,最近村里传的沸沸扬扬,据说是从前被禁止的“黄片”,听说城里有钱的年轻人连续看好几次都不过瘾hellip;hellip;“那你快来帮忙装柴草担,也不早说。”我高兴地跑到柴草堆旁准备装担。
“不用了,今天你就空手进城,不然来不及,快去换件新衣服。”母亲催促着。
我睁着迷惑的大眼睛看着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担不离肩的山里人,进趟城随带柴草去卖这是常规,从母亲的眼神中得到笃定后,我高兴地抱住母亲,给了她一个亲吻后飞奔进房hellip;hellip;
“当我兴冲冲赶到电影院时,电影还没开场,我对号入座,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悠闲自在地等着电影开始,没想到我左隔座坐着的一位军人,手里拿着几包瓜子,竟面带微笑不停地盯着我。
“色狼!色狼!披着军装的色狼!”我把头扭转一方背对他,心里暗暗骂着。
“小烨!你不认识我了?”天啊!正当我想要发作时,那人却喊出了我的名字,我惊讶地转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他,竟然是同乡,几年不见,一时没认出,原来这人参军几年已提拔,这次回家探亲找对象的,不知怎么搞的竟摊上我。
当年部队军官家属能随军,军官在当地找对象很吃香,找对象就像选秀女,十里八村的姑娘趋之若鹜,大人们也是求之不得,可年少好强的我心里有些不服气,暗地里发誓,不与之“同流合污”,要靠自己努力跳出山沟沟,就算考不上大学(当年我高考落榜),也决不去充当“秀女”角色。前段时间母亲暗示过,让我别再复考,找个军官嫁之被我拒绝,难怪今天母亲如此献殷勤,原来是在给我设套,我恍然醒悟,这是母亲精心安排的“陷阱”,还以为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那场电影我是看得既害臊又纠心,逃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有低着头含羞地嗑着那同乡不断递过的瓜子、回答着人家各种“无聊”的问题,心中只有一个愿望——电影早点结束,整场电影基本上我都没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回想起那特定年代的某些特定事物,还真趣味无穷,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