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宇
30年来,我感受最深的是自己身边发生的人们居住条件的变化。
1969年,我来到农村,那里的居住条件差是不用说的。当时我与一位农村姑娘结婚,由于没有房子,生产队的一间十几平米的低矮简陋的小房子以200元的价钱转让给我们居住,当时的感觉是终于有个窝了。尽管夏天晒得里面像蒸笼,雨天里面到处漏水,冬天寒风从瓦缝直往屋里灌,特别是当有了小孩后,一家人挤在一张床上,一到夏天,真的要把你热死。然而,不管怎么说毕竟有个窝了,因为,那时乡下有许多人家的住房条件都很差,能有个栖身之地也就不错了,所以似乎并不觉得特别苦。
1977年恢复高考后,我们中的不少人得以脱离农籍。我也很幸运地从一个民办教师变成了一个大学生,毕业后留校工作。当时,从学生宿舍搬出来,两个老师合住一间楼房,窗明几净的,当时的感觉是:真不错!
不到两年,由于老婆孩子在农村,当时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只好请调回家乡县城的一所重点中学教书。开初老婆孩子没跟来,和一位老师合住一间土木建筑的房间。后来为了孩子读书,两家都把孩子带去了,又挤又吵的,备课都成了问题。这样过了两三年,学校安排我的老婆在校内当临时工,给了我一个房间。一家几口人都住了进去,在走廊边安了个煤炉,虽然很挤,虽然屋面瓦缝间常有老鼠打架,但当时学校里许多老师连这样的一个房间都拿不到,我心里觉得很满足的。在那所学校里,有许多原来的破旧宫观改作师生的宿舍,都是又矮又小又闷又潮的,能有个20平米的住房已经是很照顾我了。
不久,我先后当了这所中学的政教处副主任、工会主席、副校长。那时,上头经常有人到我们学校考察工作,我们总要陪他们去看看我们学校师生住房,让他们了解我们学校师生住宿的艰难境况。记得当时我们最常带去看的是一个引进回来的原来在上海某中学当过教务主任,那时在我们学校当数学教研组长的骨干教师的家。他们一家三代,就住着一个十几平方米的房间,一张竹床,一张双层床,紧紧地挤在一块,两个儿子在上床,母亲在下床,自己两口子在竹床上。做饭的煤球炉放在门外的通道上,房间里的空地堆满了锅碗瓢勺等各种杂物。楼上住着学生,放学之后,十几个学生在楼板上走来挤去,那经过几十年磨损的楼板咯吱咯吱地直叫唤,灰尘像从筛子里出来的面粉一样直往下掉。许多人看了以后无不动容。他们都不敢想象,这所在当时很有点名气的重点中学的骨干教师居然居住条件会是这个样子。那些上面来的领导都表示回去后会研究个解决办法。当时,我最大的感慨是自己真正体会到了老杜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真意境。
经过几年的呼吁,到了1987年,两栋每套五十多平米的教工住宅楼终于建成了。20户教师搬到了有两个十几平米的房间,一个能放下一张小餐桌的厅,一个刚好能容下一个蹲位的卫生间,一个两个人进去刚好能转身的厨房的套房里去了。当时能分到这种套房的不到教师总数的1/6,那些分到房子的老师不知道有多高兴了。我的两个女儿在拿到钥匙的第一个晚上,高兴得睡不着觉,拿了张草席就进去体验住新房的快乐了。
1991年,我调到我现在任职的这所高校工作。当时学校正在发展中,住房条件也不好。我还没搬过来,学校领导就给我安排了一套70平米左右的新改建的套房。那是当时全校最好的套房之一了。我们搬进去后,好多人都非常羡慕,甚至还引起了有的人的嫉妒。当时,那套房子三面通风采光,其中一面朝东一面朝南,即使在夏天,凉风习习的,几乎可以不用电风扇。周边绿树成荫,鸟鸣蝶舞的,让人觉得非常惬意。
就在我搬进这套房子不久,学校开始张罗着要给老师建套房。当时,我自己具体负责这项工程。在确定究竟要建多大面积的房子时,许多人的期望值很低,都不敢要太大的,后来我们几个具体负责这件事的,大着胆子搞了个100多平米的方案,在当时就有点石破天惊了。1993年下半年,我们40户老师搬进了这些三房一厅一卫一厨房的套房时,真有点像做梦一样,那感觉太美了。
再后来,学校又几次盖教师住房,而且面积越来越大,120多平米,140多平米的都出来了。看着不少年轻的老师住着过去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宽大敞亮的套房,我真羡慕他们赶上了好时光。
或许,在我们中国,今天仍然还有不少人在为住房发愁,(或许也会有一些人因为看到那些居住豪华别墅的人而感到心理不平衡。)然而,回首我们曾经走过的路,我们应该对30年来人们居住条件的变化感到知足;我们也应当充满信心,只要好好干下去,我国实现“居者有其屋”的日子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