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龙 李福生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上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末,全国上千万的城镇知识青年如一股股溪流,从四面八方涌向广阔农村,与贫下中农相结合,融入了“上山下乡修地球,改天换地献青春”的行列。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造就了一群特殊的人。他们有一个相同的名字——知青,这一群体的大部分人如今已退出了工作岗位,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知青们的流金岁月却书写着共和国那一段弥足珍贵的历史,留下了许多鲜为人知、悲欢离合的故事。
那天,艳阳高照,我们几个经常往来的知青友相邀,又一次来到曾经战天斗地的地方——莆田盐场五七农场知青点,寻觅久远的记忆痕迹。当我们到达时,老天爷喜极而泣,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四十年了,昔日的农场还在。它坐落在沁峤公路中段,与“六坎闸门”遥遥相望,对岸是一望无垠的万顷盐田。如今,一幢“一”字形双层石构厝房顶已坍塌且门窗斑驳,墙体上口号、标语字迹模糊;发电房、加工场、食堂、仓库、米粉坊、石灰窑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埕前清澈的小河已河床裸露、污泥横流。没落的景象惨不忍睹,隐约中透析着那个时代的鲜明特征,让人很难想象它当年有过的气势与辉煌。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眼前;有过多少梦想,依稀就在昨夜。从1974年到1980年,前后7载,共有四批75位应届高中毕业生,他们风华正茂、血气方刚,告别喧嚣繁华的城市,挥泪离别亲爱的家人,分别从福州、泉州、三明、莆田、仙游等地,来到这荒芜人烟、长满田菁的盐碱地,亲历了一段刻骨铭心、挥洒青春热血的知青生涯hellip;hellip;
农忙时节,春寒料峭,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农场的上空便响起清脆的哨声,知青们快速集结,列队奔向秧苗基地。在冰冷刺骨的秧田里,起秧、去泥、捆卷、装担,长龙般的挑秧大军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雾色中,远处的稻田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播种号子声。烈日炎炎,热气袭人,战友们已然习惯了田间的劳作,褥草、松土、施肥、喷药,“汗滴禾下土”,弱小的身躯点缀着星罗棋布般绿油油的稻田。秋高气爽,稻谷飘香,经过一个季度的精耕细作,知青点又迎来盼望已久的丰收年。喜看稻菽千重流浪,遍地英雄挥镰忙,大家你追我赶,齐心协力,应用娴熟的“剪刀剪”和地道的“梅担插”,收获着希望,在晚霞的辉映下,一车车、一船船的运稻队伍,宛如一道道金色的风景线。明月高悬,海风阵阵,伴随着打稻机的轰鸣,我们有序地在大埕上脱粒、扬谷、绑扎、凉晒,无数个不眠之夜,欢声笑语在“六坎闸门”上空久久回荡。在岁月的磨炼中,大家掌握了“十八般农艺”,学会了春耕、夏播、秋收、冬藏等农活。
农闲时光,知青们仍不歇息,奋战正酣,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挖沟修渠,翻土灌水,改良盐碱田地;开垦荒坡整畦筑埂,扩大旱地面积;植树造林种草护岸,构筑风沙屏障。大家还深入盐坎,与盐工们同甘共苦,参与盐的制作,感受着大自然对人类的无私馈赠,体验着天然产盐的奥妙和乐趣。知青点以水稻种植为主,还兼种小麦、甘薯、花生、大豆等粮食和经济作物,自力更生,口粮基本自给自足。
同时,知青点还成立副业组,请来师傅,自己动手,制造酱菜、加工米粉、酿造米酒、生产石灰等,进行多种经营,增加收入。那些年,知青们正值青春期,过分繁重的体力活,使大家的营养补充不上,知青们便想方设法,另辟蹊径。三五成群,自发组织,下河海捉蟹虾,上田野捕鼠雀,偶尔也冲动地做些偷鸡摸狗、浑水摸鱼的恶作剧。
业余时间,知青点还组织文艺宣传队,自编自演文艺节目,唱响时代旋律,歌颂社会主义,歌颂党的丰功伟绩,充分体现知青们的乐观心态和积极向上的思想风貌。文艺队下乡到工段,进盐区,并深入基层乡村巡回演出,所到之处,均得到群众的好评。知青点还组织了一支篮球队,除到各盐区参加表演赛外,还远征到仙游糖厂、笏石知青点等地开展友谊赛,打出风格,赛出水平,大大丰富了大家的文化生活。
知青点是一个大集体,大家和睦相处,兄妹相称,团结友爱,互相帮助。浓厚的知青谊、纯朴的战友情使我们忘却了远离亲人的孤独和寂寞,深切感受着大家庭的温暖和关怀。
岁月虽然改变了知青们的青春容颜,但剥夺不了这段厚重的记忆。知青点丰富多彩的生活,是一份宝贵的人生财富,是全国上山下乡知青的缩影和真实写照:饥饿极限的感受、青春情感的萌发、身心劳作的艰辛、文化生活的匮乏都在这一特殊年代的演绎和博奕中,鲜活而独特地表现出来,并影响我们的一生。后来,随着中央知青政策的落实,这里的知青陆续返城,有的知青考进了大中专院校,有的知青进入军营、工厂,有的知青走上了公务员、教师、医生等工作岗位hellip;hellip;
雨过天晴,太阳露出了醉人的笑脸。我们的心情跌宕起伏,依依不舍地坐上了离别的汽车,因为这里留下了太多难以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