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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腐竹(上)
【发布日期:2014-12-04】 【来源:本站】 【阅读:次】

□周智凡

我吃过味道最为鲜美的腐竹!那是在晨曦中,浸泡了一个夜晚的黄豆,一颗颗变得充实饱满,再经过一道道制作工序,变成了热烫烫、香喷喷的豆浆。此时,漂浮出来的第一张腐竹,无需晾干再烹饪,无需油盐酱醋搅拌,可以直接捞起来放在碗里,撒上一层薄薄的白砂糖,趁热豆皮和黏着的些许豆浆的余热尚未挥发,搅拌一下,即可入口食用。此刻,腐竹极其新鲜、嫩滑,略微金黄的色泽中透着淡淡的奶白,余留着豆浆的香味,和着在温热中刚好融化的白砂糖,甜里透着香,特别是在忙碌完一系列活儿,浑身已生长出些许疲惫和饥渴的时候,吃上一碗这样美滋滋的腐竹,味道真的美极了!
这种第一张捞起来的美味腐竹,当然是市场上没得卖的,也不是大酒店厨师鬼斧神工造得出来的,更不是养尊处优的大户人家能享受得到的。但是,年少的我,却能大饱口福,只因为腐竹是自己家庭作坊加工生产的。“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在这种享用特殊待遇的美味背后,其实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酸酸涩涩的人生味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鲜嫩的味道,至今仍让我久久地回味!
“西洪米粉、草古腐竹”,在莆田,我的家乡“草古”曾经因为腐竹业而小负盛名。腐竹作为一个谋生的行当,是很多贫穷、困苦人家的家庭收入支柱。那个时候的腐竹业以家庭小作坊的形式在村里遍地开花,基本上是一户人家的劳动力都投入进去帮忙,除了农忙季节需要把腐竹生产搁置外,一年四季都没有歇业过。
从我父母结婚开始,就用腐竹业收入来建设他们的小家庭,一直到他们的家庭茁壮起来,他们才功成身退。腐竹业在我的记忆里存在了二十来年,当然这期间也发生过翻天覆地的变化。父母结婚时一穷二白、一贫如洗,又没文化、没手艺,这样贫穷的农村青年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不管艰辛地去继承祖辈的行当。在自家的房子旁边,简单地搭盖一间“厝仔”,也不用登记注册营业执照,就可以开始腐竹生产了。一开始都是纯手工制作腐竹的,听说更早的时候磨黄豆都是用石盘磨的,到我父母这会儿,已经出现磨豆机器了;以前刚开始是河沟里人力挑水吃喝用,到现在都是自来水供应到家家户户。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又衍生出全自动化生产线制作腐竹,当然生产腐竹就越来越容易了,人也会觉得轻松多了。
腐竹生产工序复杂,活儿繁多。大概的工序是,前天晚上就需要浸泡黄豆,在没有自来水的时候,父母每天都要去河沟里挑好几担河水回家,倒进浸泡着黄豆的水缸里。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有了自来水供应,才省去了挑水的重活。第二天早上估摸着二、三点,大人们就得起床,先是碾磨黄豆,随着碾磨黄豆的机器“唧唧叽叽”地响,腐竹生产就正式拉开一天的帷幕了。待黄豆碾磨完毕,需要把碾磨的浆液和渣滓一起倒入过滤用的纱巾中,不停地用力摇晃、掺水,再摇晃,从刚碾磨出来的黄豆渣中沥出豆浆,拿到一口大锅中去煮沸,再把豆浆一点点分到瓷锅里。瓷锅呈圆形,平底,有一个成人张开双臂熊抱之大,锅沿三五寸但能倒进足够的豆浆,瓷锅放在用“土格”块垒起来的灶台上,灶中仍然是烧煤生火。为了多挣点钱,父母那个时候一口气盖了十九口瓷锅,一个挨着一个“一”字排列开来,煞有气势。煮沸的豆浆倒进一个个瓷锅后,便可以通过调节灶里煤的火候,让豆浆慢慢地在表面上漂浮出一层层豆腐皮。等到掌握好豆腐皮的生长厚度后,父亲就会用一把小铁铲顺溜地沿着锅边划一圈,再用一根铁丝将豆腐皮一张张捞起来,晾在竹竿上烘干,偶尔也会用手撵一撵豆腐皮上的气泡,于是包裹在里面的豆浆就会一滴一滴地顺下来,滑回瓷锅中。从第一张腐竹,一直捞到最后一张,父母一天的劳累才算结束,此刻,已是一天中的宁静深夜!
腐竹生产的时间极长,三更睡五更起,当别人家已经进入梦乡的深夜,父母却不能按时睡觉;当别人家还在睡梦之中的凌晨,父母已经起来干活了。父母常常因此睡眠严重不足,有时候吃着午饭父亲竟然都会打起瞌睡来,母亲也是每天晚上都需要边守着等候捞腐竹,边斜靠着竹椅子,不停地趁隙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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