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俊强
忘不了年少的时候,跟随着母亲拾麦茬的情形。
那时,我们家在生产队解散之后,率先饲养了一头小牛。庄稼秸秆就舍不得再烧锅了,而是留下来作为牛的草料。那时候煤是计划供应的,农业人口没有煤 炭供应证。换句话说,有证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煤。烧柴,成为我们家比较犯难的事情。
勤劳的母亲因此盯上了那一望无际的麦茬。麦茬白白地扔在地里,母亲便拾回来一些,试着烧了两天,虽然难烧,但毕竟能解决一些问题。母亲便动员我们一家,只要有机会,就去地里拾麦茬。
麦收后的田野,仍然呈现出一片金黄。大清早起,我们便揉着惺松的睡眼,跟随母亲,迎着露水早早地到了田野里。母亲在前面用锄头锄,我们在后边捡,细心地抖去泥土,堆成一座座小丘。田野上的风是清爽的,有时候还透出一阵阵凉意。母亲累了的时候,我们就走上前去,接过锄头,笨拙地锄上一会。由于年纪尚小,本来很平常的锄头对于我们来说却显得很大很重。伸出去的时候,锄头摇摇晃晃的,落下时总是正好砍在麦茬上。手上是一种木木的感觉,麦茬却纹丝不动,好好地长在土地上。我们几个换替了一圈,也锄不掉几棵麦茬。母亲便笑,说我们力气小。再后来,母亲给我们买了几把小角锄,我们锄起来就不那么费力了。
早晨出活,不会觉得酷热。母亲便动员我们早上出去。出去的时候,我们会带着一个竹筐,竹筐里盛着凉开水和馒头。累了的时候,坐下来,吃喝一阵,玩耍一阵,觉得生活也真是快活。那时候,我们家已经开始筹划买一辆汽车,以方便常年在搬运站里忙活的父亲跑运输。母亲带着我们在家里搞生产,虽然苦一点累一点,但觉得生活还是很有盼头的。
忙活了一早晨,终于可以拾上一板车麦茬。在清凉的风里,我们拉着板车,唱着歌儿回家,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忙假结束的时候,我们家也就比别人多出了一个麦茬垛,足足够烧上一个夏天。
后来养牛户逐渐多起来,燃料成了普遍的问题,我们家的行动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效仿。拾麦茬也就成了我记忆里的一道风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母亲拾麦茬之前,麦茬是没有人光顾的。
现在经济条件好了,煤炭成为农村的主要燃料,甚至很多人用上了液化气,难烧的麦茬重新被人们遗弃了。由于大部分是机收,麦茬太深,影响夏种,很多人干脆纵火焚烧。望着一丛丛的火苗舔着无尽的原野,我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这世界,变化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