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 文

对这条母亲河，村民们十分敬畏、虔诚。每年都要举行几次“法事”，敬畏“河神”，这种仪式叫做“洗沟”。这条母亲河虽然养育、滋润着一方水土、子民，但是这里每年都会发生一些溺水事故，这让村民们不仅感到害怕，而且，也认为这种事故让河水变“脏”了，因此需要洗沟，净化河沟，才能更好地保佑两岸村民的平安。附近的宫庙，因此定期举行祭祀活动，上演莆仙戏，并派道士沿着河道一路“作法”。每次“作法”，锣鼓喧天，甚为热闹。两岸的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五盘”，即生米一碗、花生一把、兴化米粉、芥菜、豆腐一块，在岸边点香、烧纸钱迎接“法事”，祭祀河神。每次洗沟，小孩子都是最开心的。当道士的船驶到一处时，道士便开始念经、做“法事”，做完之后他就会抓起一把用面粉加工制作的“面食”，疯狂地往两边岸上扔。这时，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会赶紧去抢去捡。小孩子们爱吃这种“面食”，大人们认为这种祭祀过的“面食”吃了能保平安，吃了有好处。热闹易过，祭祀结束后，河沟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每年的端午节，河沟也会异常热闹。大家庆祝端午节，不仅有用药草煮成黄壳的鸭蛋、桃子等美味可吃，还可以观赏精彩、刺激的划龙舟比赛。隔壁村的“洋沟旁”比较宽阔，大致能并驾齐驱六、七只龙舟，因此，小时候每年各个村落都会派一只龙舟，集合到“洋沟旁”进行比赛。那时候的我，早早地就用艾草水洗头、洗澡，换上新衣服，中午吃了一大碗面条，准备着看划龙舟比赛。很多人早有准备，从家里搬来椅子等用来垫脚，层层叠叠的，人山人海，热闹得很，但是因为我的个头还很小，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终究还是没能看着比赛，也不知道哪队赢了哪队输了。后来村里渐渐地不举行划龙舟活动了，端午节的味道淡去一大半，心中怅然若失，而我到现在还在为过去没有看到比赛而耿耿于怀。
小孩子喜欢在沟沿边上玩耍，保不准就会掉进沟里，河沟的水并不是很深，但是经常会发生一些溺水事故。所以大人们千叮咛万嘱咐，训诫孩子们不要到沟沿边上玩耍，小孩子往往对这些熟视无睹。农村的小孩子，基本上是“放养”的，大人们忙着干活，也无暇管带孩子。我就曾经跑到河沟去玩，结果不小心就掉进去两三回，幸好没有发生危险。其中一次是邻居一位老大爷，他听到跟我玩耍的同伴呼喊求救，便迅速跑到河沟里把我捞起来。按照村俗，从水里救人上来，获救的人就要煮一碗莆田卤面答谢救命恩人。母亲在傍晚听到我被救的事后，也去小吃店里煮了一碗卤面答谢老大爷。村里唯一一个开小吃店的老人，虽然是小本生意，可他却远近闻名，他煮的卤面，面劲汁稠，味道醇厚，十分好吃。一碗面才几毛钱、几块钱，但是一般的人家基本上是不会随随便便去下馆子的，只有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会去煮碗面待客，俗称“点心”。有一次我跟堂妹在玩水，堂妹不小心滑进水里，我急忙回家呼叫叔叔，堂妹及时获救。后来叔叔也煮了一碗卤面答谢我。我因此有机会尝到小吃店里的美味卤面，感觉十分幸运！
离开村庄到外面的世界去读书、长见识之后，我又回到这片故土。很多村民选择迁居，旧房子被雨水冲刷倒塌，没有及时修葺，旧村还没建设好，就逐渐破落下来，居住的人变少了，村庄看上去荒凉了许多。前几年村里怠于管理，垃圾无处可放，只能扔沟里去。现在垃圾有定点定人回收，也于事无补。早几年村里有组织过河道清洗，但是收效甚微。现如今路是修得更多、更宽、更平坦了，可当年的水乡景致，破坏殆尽。水流变少了，河沟逐渐干涸，河里容纳了太多的垃圾，发出阵阵脏、臭的味道，让人唯恐避之不及hellip;hellip;
在城市化的进程中，这座村庄似乎也挣扎着要发展起来hellip;hellip;如今我眼中看到的它，满目疮痍。也许，村庄的新生，也无法避免那个时刻的阵痛吧。过去时光中美好的故事和回忆，已然无法通过河沟承载而传递给现在的孩童们。但它们，都永恒地流淌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