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卫

大家知道一九七七年恢复了高考，其实，那一年，同样恢复了中考。中考，就是考中等专业技术学校，简称中专。
广播上讲，今年要恢复高考、中考，一下子让所有有理想的年轻人沸腾起来，也包括我大姐马术华。那年大姐十九岁，正是花样年华。
那时，大姐已从公社初中毕业三年，参加了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在农村，只要不读书，就要参加劳动，挣工分，不然谁来养活你啊。而且作为社员，有义务参加“农业学大寨”，参加“改天换地”。
大姐决定参加中考，是因为她读书时成绩比较好，特别是语文，成绩从来都在班上的前三名内。知道这个消息，已是五月了，七月就要考，大姐急啊。急什么？考什么，怎样复习，根本就没有底。别的不说，就连读书时的课本都不见了，而供销社从来没有卖过教材，更不用说辅导资料了。
大姐终于想到个办法，就是借正在读书的学生的课本来复习。当然，人家极不情愿，大姐有办法，就是把家里的水蜜桃什么的，摘来送上，都是邻居，不看僧面看佛面，但人家说，你晚上看了，早上得送回来。没有办法，人家上学要用呢，只有星期六和星期天可以连续看两个晚上。
没有辅导老师，有了问题只好自己想，白天还得参加集体劳动。
当时，大姐的初中同学，有一个叫王葆茗的，在街上住，当然也是农村户口，只不过她妈摆了个糖果摊，日子比较好过。初中两年中，王葆茗和大姐玩得特“铁”，还来过我家多次。王葆茗邀请大姐一同复习，她有资料，有时间。
大姐不仅向爸爸妈妈请假，还得向生产队请假，然后背着粮食，步行十多里，来到王葆茗住的那条街上。因为那条街离一所中学很近，有很多高中和初中的老师可以请教。
半个月后，大姐走向了考场。
当时的考试科目仅有：语文、数学、理化、政治，共四科，四百分，不考外语，因为当时的农村初中，根本就没有开外语课。物理和化学合成一科，物理七十分，化学三十分。大姐仅考了二百一十分，离中专线二百四十五分差了三十五分。这是条巨大的鸿沟，无法逾越的。
因为大姐强文弱理，特别是数学，才考八分。那年，中专的录取率是百分之三点几，比现在考研难多了，我女儿当年考研时，一百五十万人参考，招生五十多万人，不到三比一。
王葆茗才考一百多分，更惨。
从此，大姐结束了她的考试生涯。
中考这道坎，大姐没能翻过去，但她并没有灰心丧气，毕竟那时能考上的人特少，我们公社才考上两三个。大姐仍然爱学习、读书，主要是小说，她的爱好深深地影响我，我后来能成为作家，和大姐有着深远的关系。
一九七七年，中考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考上的，直接成了国家干部，成了城里人，吃公家饭。就是没有考上的，也认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对后代的教育，也就下功夫了。
一九七七年的中考，是大姐心中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