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媛

又是枇杷上市时，一粒粒黄澄澄的果子，勾起许多回忆，想起多年前的山野往事。单位所在的萩芦是个山区小镇，盛产枇杷，这种据说吸收“四季雨露”的水果酸甜润肺，营养丰富，深为人们喜爱。我总会买些回家，一来二去，认识了镇上的老蔡。他说他家房前屋后有一大片的山地种了枇杷，特别是其中一棵老树，结的果，个大、皮薄、汁多，果肉酸甜有味，可是上等的长红品种。要好的果子，干脆去他家现场摘，自己看中哪颗摘哪颗。我少年心性，觉得好玩，立马动心，便跟他约了周末，定下采摘枇杷的游玩之行。
到了约定那天，晴空上白云朵朵。老蔡让儿子骑摩托车来接我进山。山路崎岖向上，小蔡车开得又快，左拐右弯，我好一会儿才适应这种颠簸。风刮起一阵阵的清凉扑到脸上，一身酷热，一扫而光。山路越来越曲折，两旁时不时遇上去采枇杷的人，挑着筐，或是挎着篮，装满了刚采摘的鲜果，有些熟悉的村民，打个招呼，就行色匆匆地赶路了，树上的枇杷果，让他们的脚步轻快有劲。我是此间最闲散的人，忍不住要去感受一下这春天的山林。空气真好啊！满山的草树香，深吸一口，一股清洌直通向肺腑。山景真美啊！近处，数不清的树，绵延到远处，直到被一层层山围成的绿屏障隔住了。满目青翠中，一树树的白花点缀其间。那是山民为防止贪嘴的小鸟啄食，用纸把枇杷果包了起来。前面左方的山体上，有一道银白在闪烁飞舞。认真一看，那是雨季积聚的山泉，从泉眼处四处流淌形成的瀑布，呈飞泄之姿。被阳光一照，生出美丽光芒。溪水流向山林，远远近近的，不断传来欢快的水声。时有人家的犬吠声，与之此起彼落。这是一个与城市截然不同的世界，我行走其间，贪看山花烂漫，蝴蝶飞舞，一路流连，一路赞叹hellip;hellip;
到了老蔡家，那是一座有年头的石屋，大门前散放着一筐筐的枇杷，看来今年是个丰收年。老蔡指着屋前石台下的一棵树说，那上面就是好果子。他说，这是多年的老树，结出的果那味道是没得说，往年都舍不得卖，都摘下送给山外的亲友。他边说边动手，摘了好几颗给我。我剥开皮，去掉核，往嘴里一塞，果肉绵软，酸甜适度，还真是不错。那时枇杷金贵，我可不好意思多吃。就提出我要自己摘。旁边的蔡婆笑我说，小年轻就是冲着这个才进山来的吧？边笑边拿一个竹篮给我。竹篮上用麻绳系着铁钩，放把剪刀。那树扎根长在石阶旁的山地上，有二、三米高。开枝散叶的，葱笼茂盛。有些伸展到石台上，非常好摘。我把竹篮上的铁钩往树上一挂，从这一块开始采摘。枇杷叶深绿肥厚，叶面有一条条的纹理和细细的绒毛。阳光反照，绒尖会有小光芒。我伸手抓住一条大的枝干，往身前拉，直到能够到包枇杷的纸封，小心抓牢离纸封最近的枝干。纸封用订书钉订上了，只留一个口子，用手探开看，里面的果子，四、五个簇在一起。据说果农在枇杷开花时，要用剪刀剪修，只留下四、五朵花。这样长成的枇杷才会营养充足，品相好看。一个纸包里的枇杷，每颗成熟的时间都不一样，有早有晚。我眼前看的这个，有些果子已经是黄澄澄的颜色，有些还是青绿。蔡婆告诉我，要认真地看，只有纸封里颜色深黄的果子，才好吃。那些没熟透的，就在树上再放些时候，太早摘下来，就糟蹋了。我依言，查看了好几封，才挑到合格的一颗。老蔡让我吃下这颗我自己采摘的枇杷，果然，那种品味自己劳动成果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那弥漫在舌间的酸甜更见浓重，舒爽更是直透喉咙，流进心里，让人回味。我夸说，自己摘的就是甜，好吃！一旁的蔡婆取笑我，你这丫头是没摘几个，才觉得好玩。像我们，天天爬树摘果，脚踩在树上，时刻小心，双手要腾出来摘果子，手臂一整天举着，还要挑到山外去卖，一天下来，全身酸疼，辛苦死了。
我继续摘果子，平台附近的都摘过了。小蔡从屋里拿来特制的工具，一支装着铁钩的竹竿，去到别的树上。我也学他的样，去取一支用来钩住远处的枇杷枝，抓到身前，在纸封里寻找熟透的果子，拿住，或用手或用剪刀，轻轻折断。得小心不能伤了同枝的其它颗。枇杷果脆弱，用力碰到，就会在表面留下伤痕，轻则影响品相，重则会腐烂。采完放到篮里，还要把手里的枝条，缓缓地放回去。仿佛树上有个脆弱的精灵，需要小心呵护，才能收获最好的果实。
采完了近处的果子，看远处的几枝，沉得在枝头轻颤，太远了，够不着，想放弃，心又痒痒的。看小蔡拿着竹梯不断在别棵树上踩上踩下的，又担心会晃来晃去。小蔡说，没事，你站稳，手扶着粗点的枝干，不会摔下来，很好玩的。于是学着他的姿势，看准一处结实的树干，小蔡帮我扶着竹梯，踩了上去，从犹豫到坚定，我有些紧张，有些兴奋，感觉得到自己的腿肚在微微打颤，身上开始冒汗，山风一吹，别样轻爽。我站在树间，周围是各种的深浅不一的绿，偶尔阳光照落身上，蓝天白云漏进眼底。耳畔有各种声音，人语声、溪流声、鸡犬声、鸟啼声hellip;hellip;
终于满载而归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