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文
艳阳炙烤大地,光着脚丫,我们常常在稻谷中“走形状”,横着走一条弯弯曲曲的“长蛇”,再纵走一条弯弯曲曲的“长蛇”。因为稻谷中间饱满两头偏尖,若是穿着布鞋去“走形状”,容易沾上稻谷,所以必须光着脚丫,而光着脚丫,不仅被烤得难受,而且常常被稻谷的尖端刺得发疼。
除了不停地翻着粮,还必须“看粮”。因为要防着鸟雀来啄食,还有附近人家饲养的鸡鸭来捣乱。于是,我们常常百无聊赖地坐在晒粮的地方,拿着一根细棍子,耷拉着脑袋,发困。
“看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天气突变时,我们必须抓紧收粮。七、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特别是时不时就可能有一个台风来侵袭。比较有阅历的老人,都会观望天空,预报天气。若是午后天空中闪现出一片片乌云,就必须赶紧收粮了。大人们就会匆匆忙忙地找来簸箕、扫把、大袋子、齿耙等工具,赶在雨点落下之前,把稻谷都收回家。若是来不及收起来的,也有用敞篷先覆盖谷堆。不知道为何,天公似乎喜欢作弄人,每次晒粮,总是会有“军情十万火急”似的抢收稻谷的场景,农民们只好未雨绸缪,“严阵以待”。
晒得差不多了的稻谷,随便抽取几粒,放在牙齿缝咬一下,若是脆脆的,且咬一下稻谷就脱壳了的,则说明稻谷晒好了。这时候母亲会趁某个风起的傍晚,拿一个圆形的竹编的簸箕, 顺着风向,扬弃出来空心的稻谷和其中的杂草。这时候我就经常在旁边帮母亲一点一点把稻谷盛进她手中的簸箕中去,她则把簸箕高高举着,轻轻筛着,而风飘不动的实心实在的稻谷 粒则都自由落体堆成一个小山丘。收拾得干净的饱满的稻谷,这时候便可以收进粮仓了。
那时候草垛也是“宝贝”。收回来的草垛也要晾晒一番,待晒干了,装进柴火间,不仅可以用稻草编织草席,还可以生火做饭,烧出来变成稻草灰,竟然是上乘的肥料,可以用来育秧苗。后来村里人开始人工培植蘑菇,他们会在农忙季节出来收购稻草,论担买。卖掉的稻草,也可以变成一笔可观的收入。
不知道是田里的害虫比较多,还是因为稻谷、稻草表层的东西,碰多了它们,我们常常会觉得皮肤很痒,不停地挠痒痒,要是不小心被稻草划过,皮肤上面立刻就会显现出来一条红斑。于是,一场收粮过后,不仅人被晒黑了一层皮,而且皮肤也被划出“横七竖八”的红斑条,很疼,所以印象深刻。但是,过些时日,红斑又会自动消失。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农民的夙愿。面对着“锄禾日当午”的艰辛,他们依然笑容满面,勤力稼穑,累不觉叫。这种由心底焕发出来的无穷力量,感人至深。
暑假一晃而过,我们要开始新的学年了。村里的老人经常就慨叹:“免于风吹日晒、靠天吃饭,不用打赤脚干活,能读上书真是好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