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炜
随着绶溪公园的净化、绿化、美化,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又展现在人们的眼前。于是,延寿村的妇女们又回到延寿桥下洗衣服了,唱起了那经久不衰古老的用木槌捣衣的歌谣。这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
听这里的老人讲,在以前,绶溪溪水清澈见底,由于肥皂等日用品紧缺,很多都是凭票供应,农村里也有用茶枯(油茶籽经榨油后的渣饼,含皂素,可去垢)洗衣服,所以那时候,还有一样必不可少的洗衣工具——洗衣槌。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为了探个究竟,我从延寿桥走下,看到一位正在桥边洗衣服的妇女,拿起洗衣槌在敲打。我边看边问,这位农妇说,洗衣槌通常用木质硬实的榉木、柞木或樟木制成,上细下粗,像啤酒瓶或保龄球的形状。这样的洗衣槌,每家都有一两把。乡下木工做事极其细致,就连小小的洗衣槌,他们都当作艺术品一样加工,打磨得光滑油亮。她还介绍说,家里有两把洗衣槌,都是村里的木工用樟木做成的。樟木的质地坚韧,有弹性,耐磨损,闻起来还有些香味,对于要洗刷一大家子衣物的乡村农妇来说,一把耐用又顺手的洗衣槌如同一个得力的帮手。
我的家乡在荔城区西天尾镇的一个小乡村里,村边有一条溪流,人们称它为后卓溪,是父辈们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溪水流淌、花果飘香、景色宜人。如今结合全国中小河流治理进行改造,新开挖的河道与原有河道间形成了3个大小不一的湖心岛,同时对3个湖心岛进行围砌建造,形成观光岛,并依托两岸千亩荔枝林,通过建造全线步游道、亲水平台、自行车道及一系列园林造景等,把后卓溪打造成为带状荔林景观公园。不久的将来,一个清新、洁净、亮丽的生态公园将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那时候,每天清晨村里的女子们都聚在溪边,挥着洗衣槌捶洗衣物,棒槌一上一下,身子一起一伏,槌声掷地有声、利落,是那么的有节奏感。急性子的陈嫂做事风风火火,捶洗衣服也使着牛劲,“空空空空”抡出来的棒槌声又急又快,听得人肠子都会绞起来。不到半年,她的洗衣槌就起了木刺,槌头也裂了。夫妻斗嘴了,婆媳吵架了,受了委屈的媳妇通常摞一堆衣服在溪边,抡起洗衣槌,狠狠地砸打衣服,好像要把那一肚子怨气用洗衣槌捶出来:“嘭、嘭、嘭、嘭hellip;hellip;”声音又闷又实,一条溪的人都听得到,实在有些惊心。槌声间隔时间较长的,一般是年龄较大的婶娘们,她们坐在岸边的小石板上悠闲地洗着衣服,不紧不慢地捶洗衣物,一边嘴里不时哼着莆田地方小曲,一边跟人聊聊家长里短,那衣服和着肥皂泡在搓衣板上发出“咔叽咔叽”的声音,似乎像是在伴奏。年轻的女子喜欢聚在一起,开朗地笑,脆脆地捶,搓、捶、漂、甩、揉,动作是极其柔美的hellip;hellip;
我曾回到乡下也求村里的木工给我做了一把小巧的洗衣槌。只是那时年纪尚小,捣衣槌成了我捣泥巴的玩具。后来曾试着学着用它捣衣,不是把纽扣给捶碎了,就是把自己的手给砸伤。
那时候,我七、八岁,跟去只是玩耍。记忆中,乡村的清晨朗润明净,溪水在晨曦里闪着细碎的粼光,溪边的豆架上攀满卷曲的细蔓,白的紫的花瓣拢在一起,一小朵一小朵,散在豆架上。野蔷薇一朵压一朵开着,水面上薄薄落了一层,悠悠地荡漾。早起的农人烧起田火备基肥,一缕青烟逶逶迤迤地洇开。那仿佛是仙境里才有的薄雾与繁花,使得溪流、田舍在淡淡的青烟里也有了仙气,有一种悠然的远意。早晨,村妇们在捶洗衣服——“笃、笃、笃hellip;hellip;”村里的一天就这样利落地开始了。仙境难得,人间亦好,人间烟火里有这样的清晨,浣衣女子、青烟薄雾、繁花灿烂,真是无限美好,宛如人间仙境。
我怀念那个古朴的洗衣槌,怀念清澈的溪水和茶枯,更怀念的是儿时乡下的那种古朴、单纯、自然、宁静、祥和的生活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