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金冷
真该感激照相机的发明者,一声快门响动,现实中的场景便成为永恒而直观的记忆,为人们回忆往事提供了难得的线索。
前阵子翻箱倒柜时,发现一个长时间没动过的捆在一起的相册,打开一看,原来是满满一大摞照片。
照片黑白彩色皆有,大小形状不一,品质优劣悬殊,年代也相差甚远。先看到的是祖母、父母及几个兄弟姐妹的合影,这张照片饱经风霜,相纸已经变得“老态龙钟”,背面泛起黄色,但影像依旧清晰,算起来已经五十年有余了。相片虽是黑白,但记录下了当时生活的背景,一个个消瘦的身影真实再现了当时生活的艰辛,全家七口人除了靠母亲在生产队里赚工分维持生计外,还要靠父亲微薄的工资贴补家用。生活俭朴,但也实在。
照片里有好多是合影,少则两人,多则几十人。有我和妻子上学时的毕业照,有和同学一起的旅游照,还有和家人朋友同学外出时随意拍下的合影。当年学生毕业都要请摄影师来照集体照,照集体照时,学校领导、班主任、各科老师正襟危坐,周围是满脸稚气却意气风发的学生。
其中最为显眼的是父亲站在天安门城楼金水桥前的一张黑白相片。父亲穿着中山装,提着公文包,身材魁梧、飒爽英姿。我真佩服父亲仅读过两年私塾,竟能识很多字,字也写得漂亮。他撰写的《莆田县农具改革办公室工作记述》被收入《莆田文史资料》。这不,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他还代表莆田县农委办到北京参加全国农业机械化工作会议。
1950年,实行土地改革政策,当时有一位县领导看我父亲读过私塾,既聪明能干,又吃苦耐劳,于是就带他到农村搞土改,从此参加了工作。30多年后,也就是到了上世纪80年代,国家实行补员政策,尽管这时父亲才五十一岁,那年为了让我大哥顶替就业,就提前办了退休手续。这样算起来还整整有三十一年的工龄,有许多相片是理所当然的。
照片里,我看到了从地方考进南昌陆军学院同校不同队的老乡,一个中等个头、略显粗壮的军校同学。照片里我们七、八个人簇拥在一起,靠得很近也很紧。那是什么时候,在何处照的?我回忆着,很快想起来了,是刚入军校不久,星期天同学们纷纷结伴出去游玩。本来我们不是一路,却碰到了一起,说起了家乡话,拉起了家常。一位家在当地的同学拿着一架照相机,拍下了这张看上去不是很清晰的照片。记得那天中午,我们各自买来面包,他却站在山坡前静静地望着远方,似乎在沉思什么。我问他怎么不吃?他说不饿,早上在学校吃得多。我说吃得再多也到中午了,肚子该“抗议”了。他笑笑说:“没事,我习惯了,在家时一天就吃两顿饭。”后来我才知道,他家穷,高考分数本可以到好一点的重点大学,却选了“管吃管穿管安排工作”的军校来。
有一张相片,更让我难以忘怀,那就是校友车兵的相片。车兵是驻莆部队的高干子弟,生活在我老家西天尾镇一个部队营房里,在原军民中学读过书,在莆田成长、读书、当兵,在部队曾被评为“学雷锋标兵”。后考进南昌陆院,毕业时,他和其他几位学员积极要求参战实习,经院党委批准,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前线。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代表南昌陆院学员到老山、者阴山前线参战实习。他作战机智勇敢,善于谋略,身先士卒,经常在距敌40来米的最前沿哨位战备执勤,在一次战斗中,不幸被炮火弹片击中腿部,流血不止,后虽止住了血,但因伤口感染医治无效壮烈牺牲,英年早逝。学院领导以及熟悉他的战友、同学,无不为之痛惜。学院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经军委批准,授予车兵“战斗英雄”称号。因此,这一张相片弥足珍贵,将成为我永久的记念,并铭刻在心。
此时,我端看着照片回想着那些犹如就在眼前的往事,心情虽有些沉重,却又为有这么多优秀的同学、校友而感到自豪和骄傲。这些照片似在无形中激励和告诫着我:向前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忘不了那些旧照片。透过它们去看世界,怎能不让人倍加珍惜和热爱生命中的每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