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

金秋时节，去郊外办事，看着车窗外黄澄澄的稻田和现代化的收割机，禁不住兴奋起来、思绪跌宕，想起了小时候和父母收稻的往事。
那时我七、八岁的样子，虽然还算懂事，但似乎总有睡不完的觉，每次一觉醒来，父母和哥哥姐姐们都下地去了。我知道，父母是怜惜我年龄小，不忍心叫醒我。可我总不能闲着呀，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已懂得了光吃饭不干活是一种羞耻，尤其是农忙时节。
那天我又起来晚了，便锁好门往田里赶。太阳已挂在天空，一出村庄，天地亮堂，一望无际的稻谷金灿灿的，压弯了腰，稻田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梭其中，有弯腰割的，有在打谷机上隆隆打的，有装口袋的，有束草人的，甚是忙碌。我一个小孩，以审美的眼光看去，自有一派田园的乐趣。
待我走进自家稻田，看见母亲和姐姐躬着脊背在割稻，手中的镰刀划出一道弧线，黄澄澄的稻子便驯服地卧在了地上，一束一束地，交叉放着。在稻谷卧倒的瞬间，那些藏匿的蝗虫暴露出来，惊慌失措，扑哧扑哧地乱飞。我便伸手去抓。姐姐嫌我碍事，训斥我。母亲直起身，回过头，让我不要贪玩，去看看父亲他们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在母亲看着我的时候，我看见了她额头的汗水，在太阳光下发着晶莹的光。然后，母亲用胳膊很随意地一抹，那光就不见了。我的心里轻颤了一下，愧疚起来，赶忙跑到父亲和哥哥那里。
父亲和哥哥的任务是脱粒，用打谷机，脚踏的那种，最多可两人并排。一边踏，一边翻转手里的稻束，使谷粒都充分脱下去。显然，这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我不管不顾，觉得很好玩，抱起一小束就要上去打。父亲拦住我，说我小，干不了这活，还是去玩吧。我不听，偏要上去踩。因为在我看来，打谷机的铁轮转起来很威风，忍不住就想跃跃欲试。父亲拗不过我的缠，就让轮子转速慢下来，然后把着我的胳膊，让我试了那么一下。刚上去，只听“嗡”的一声，谷粒四溅，一个强大的力量拉扯着我手里的稻束，让我顿时慌了。幸好父亲保护着我，手里的稻子才没有被轮子夺去。父亲看我还行，继续把着我的胳膊，脚缓缓踩着，让我把稻束放在滚轮的上面，试着转动手臂hellip;hellip;哥哥在后面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发脾气，让我滚！
父亲便扶着我下了打谷机，很郑重地告诉我，以后自己单独不许上打谷机，很危险的，弄不好就会把手绞进去，听见没有？
相对于哥哥训斥，父亲的这句叮嘱更让我觉得温暖。我便不再添乱，腿脚麻利地给父亲拿稻束，或是干一些后勤工作，比如倒茶水、拿东西、取口袋，跑来跑去像一头欢快的小牛，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似乎这丰收也有自己的功劳，自己也是一个劳动的人。
稻谷收回家后要多次地晾晒。父母一般会交给我，让我不必去田里了。可我忙完这些，做好简单的饭，还是忍不住想往稻田里去。我喜欢人多，喜欢打谷机的隆隆声，更喜欢和父母在一起。全家人一起劳动，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呀！
可父母交代过的，不让我乱跑，怕鸟雀糟蹋，一方面场院里还堆着其它东西，得有人看着。于是我就爬到草垛上，不时遥望村外，看收稻的父母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