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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是长辈
【发布日期:2015-11-15】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曾元沧

园头曾氏编修族谱,我被告知属于园头曾第十四代。十四代以上皆为吾之长辈。这篇小文旨在通过激活记忆,写出我接触过的已故曾家长辈的形象,不图文学色彩,只想尽量还原求真。
先做个声明。我未曾查看户口簿,对相当一部分长辈竟不知他们的标准名字,只好依据青少年时代所受耳濡,以“阿某”相称,这并不说明心存不敬。离开家乡之前,我也是这么称呼父母的,直到上大学受了上海文明的熏陶,假期回乡才改口叫爸妈。改变是难的,总觉得有点别扭,时间长了才慢慢习惯成自然。
对我接触过的这些“元老级”曾家长辈,总的印象是:体魄强壮、崇尚文化、质朴善良、勤俭持家、豁达大度、一身多能、和睦互敬、守望相助。
当年园头曾家长辈的男子阵容气势不凡,可谓兵强马壮。按印象年龄,阿桂生、阿秀子、阿聚生、阿信子、玉亦、玉明、庆元、九旺,属于第一梯队;文韬、武略、阿标、玉成、金表、阿谦,属于第二梯队,文炳、文灿更靠后,相对年轻。
阿桂生人高马大,指粗掌宽,同样一双筷子在他手里显得特别细小,如此规模之人,在1962年的灾荒中,不饿出胃病才是不正常,尽管这样,无论捕鱼、种田,抑或做米粉,他都是很拼的。阿秀子、阿聚生、阿谦除了捕鱼,还凿山“打石头”。阿秀子让我摸过他手上的老茧,那是我从来没看到过的,又厚又硬,虎口皲裂处还带有殷红的血迹。阿信子、金表、玉明、玉亦、庆元以捕鱼为主,稍微像样点的鱼虾都拿去卖钱,进了别人的口腹。阿信子的水性好得惊人,潜入木兰溪深处(靠近后山一侧)石缝中抓鳗鱼,“决一亏”( 憋一口气)可以长达3分钟——“拼命三郎”为的是生计。文韬、武略、阿标、文炳、文灿则以加工米粉为生。那时候,从磨浆、沥水、糕化、榨丝、炊蒸、摊成形到最后出品,十几道工序全凭手工。在竹屏上分成小块摊好之后,用头顶着竹屏(一屏重二十五斤左右,一般都顶六、七屏),走约两百米路,放到太阳下晒干。遇到阴晴不定的阵雨天,搬进搬出,压得脖子都往肩胛里缩,这种重活一般的人是顶不住的。做好米粉自己舍不得吃,作为商品换点薄利养家糊口。文灿超一米八的个,在篮球场上也是叱咤风云的角儿,曾被部队聘去打过一阵子球,参加军区比赛。玉成和九旺好像主要从事农耕。这些长辈都体力过人,这是生活磨砺出来的。据说,解放初年玉亦参加莆田县农民运动会,抓起铁球随便一掷就得了第一名,捕鱼撒网练就的好臂力啊!
接着说“武”。雨天休闲,我家可热闹哩!这些强壮的男人会集中到我家的大堂里,卸下一块狭长的“门扇板”,两头各一人,轮批来,或将门扇板抵于肚脐处,或将其紧紧握在手中,竭尽全力对顶,各不相让。旁人呐喊,热力四射。生活虽然艰辛,却不乏自酿之乐。
下面说“文”的。每年春节都有一场“书法比赛”——写春联。参与者有阿桂生、文韬、武略等人。写好相互点评:这点太重,这竖向右移一些更好看,这撇短了些,这“裁刀”(指捺)放得还不够开hellip;hellip;他们都只受过一两年的私塾教育,没有专门学过书法,压根儿不知道“中锋运笔”这个词,而实际上却做到了,所以正楷写得有模有样。 “文”的方面,容我说说我祖父、老爸和大叔吧。他们文化程度并不高,然而说起诸葛亮、孔子、曾子、唐太宗、薛仁贵、岳飞、刘伯温等历史人物及其相关的事头头是道,对二十四孝几乎倒背如流,连《千家诗》、《三字经》也可以复述出许多来。我老爸和大叔对戏曲的热爱,一直坚持到他们垂暮之年。老爸是让少敏的母亲用轮椅推着去“戏棚兜”看戏的。大叔随阿宁住到城里后,除了读书看报,一听到哪里敲响唱戏的锣鼓,就趔趔趄趄地往那里赶。何以至此,也许这就是千年祖传的因子使然。
曾家巾帼不让须眉。埔头、阿银治、阿春治、阿粉治、阿莲、阿兴、阿鹊、三座厝、顶张厝、莺哥、阿秋等人都是“劳动模范”、理家好手。其中阿秋,刻苦做米粉不用说,还会使牛耕地,还四处垦荒,不惜超支体力为子孙。其女红尤其是绣花,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母亲阿秋的绣花作品,如眠床顶沿和床口的绣屏,还屡次送给下南洋的好姐妹呢。
这里,特别怀念阿秀子。我小时候,村里元宵祭社公,连续几年他都把我扛在脖子上去凑热闹、接礼品,记得“抢”到的有草鞋和大麻饼。当时他的儿子和玉尚未出世,他把对自己孩子的爱先给了我。他家有几棵又高又大的柚子树,别人不许动,他却主动递给我竹竿,说“看你本事,捅下来算你的!”那柚子满肚子的维生素C,酸得我直咋舌。我考上大学,又是他撑渡船送我过木兰溪离家出远门hellip;hellip;
记忆中的长辈还有顶厝阿荣、阿焕,下厝阿丁及其长女秀云。前三位德高望重,都是一家之舵手,或曰家庭年长的“指导员”;秀云跟我弟媳云琴相仿,里里外外干起活来,不是男人胜似男人hellip;hellip;
园头忆,最忆是长辈。我挚爱园头曾家长辈,感恩并思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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