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寿
不知道是清贫的职业使然,还是个性彰显,我总是喜欢淡淡的味道,比如欣赏清雅的国画山水,爱看原始古朴的乡村照片,钟爱远山日落的黄昏,尤其挂牵童年记忆中一缕缕素白飘逸的炊烟。
炊烟是做饭生成的烟雾。它必须与灶膛相连,用烟囱作为媒介,用柴禾作为燃料。炊烟在柔风中是清和的,缓缓上升,化为云朵,慢慢飘散。如果是雨天,也不妨碍它在空中的自由,只是多了些淡淡的感伤而已。早晨,鸡啼过后,在晨曦中的炊烟总是欣欣然的,好像带着昨夜纯真的梦幻出发,与旭日争朝晖,与青山共巍峨。日薄西山,炊烟通透着亮丽的金黄,那是母亲的一双暖手在深情地召唤:阿猪、阿狗快回家吃饭。
小时候,我经常坐在老家后山的草地上欣赏一缕缕炊烟。那些高的、矮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炊烟,像约好似的,抖擞着自己的腰身,卖弄着妖娆的舞姿,把一家家的富有与贫瘠、快乐与忧愁展示得淋漓尽致!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兴用柴火灶,可以说,炊烟是与灶膛相伴而生的。当时,灶膛是用石块或砖块砌成,长约两米,高约一米。灶台有的抹上水泥,也有的人家铺上方砖。灶面分为前后两个部分:靠近灶口的挖了一个圆形大坑,安放大的铁砂鼎(也叫前鼎)用于煮饭,靠近烟囱出口的挖了一个较小的圆坑,安放小的铁砂鼎(也叫后鼎)用来烧水、洗用。在灶台的入口往往留着一块不大的空处用于堆柴禾,有的人家还会用砖头围住,留着一个出口,作为堆燃料的界限。在靠灶口的一侧往往会支摆一只矮石凳或小木椅,这是做饭时烧火用的座椅。那个年代,打火机都是稀奇物,所以,在灶口的一侧会留有一个小龛,装着火柴。小时候,父母总有忙不完的农活,山上的、地里的,忙春种,忙秋收,煮饭的家务活基本上都是我干的。那时烧饭用的燃料基本上也都是农作物的附属物,比如:晒干的甘蔗叶、番薯藤、花生藤、稻草、麦秸等。我家当时是村里的五保户,经常是有柴没米炊,因此,我小时候一直营养不良,个子矮小,家里一个老灶台又高得离谱,下米入锅时,我常常踮起脚尖,颇为费劲。为了生计,父母省吃俭用培养我们兄弟上学,他们忙锅里的。穷人孩子早当家,我和大哥忙锅外的,常常利用周末去捡拾烧火的燃料。老家有片竹林,我们常常轻而易举地用细杆铁棒串回一大摞竹壳,扛回一大麻袋干枯的竹叶。年纪稍大些,我们也会拿着镰刀、扁担、绳子上山砍柴,割芒萁。甘蔗叶、竹壳、晒干的芒萁起火容易,生成的烟雾较少,饭烧的感觉更香,而番薯藤、花生藤、稻草、麦秸起火不那么容易,有时会用上好几根火柴才能点燃,弄不好还会碰一鼻子灰hellip;hellip;
光阴荏苒,在那个雨季,我告别了炊烟进入城里。从此,我不再自己烧饭,我亦爬到老家的后头山顶看炊烟了,但是,炊烟一直是我心中永远的原点,是离家最近的一条路。它总是萦绕在我的心头,有了炊烟,我的乡愁总会绿意葱茏、生机盎然,我的灵魂便有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