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文

日子飘进腊月，我分明看见春节的脚步正在向我迈进。
在农村，家家户户五谷杂粮应有尽有，所以到了秋冬季节，各家的年猪疯狂地长膘。
儿时，从腊月开始，农村就开始杀年猪了。杀猪匠们每天奔走于乡村田野之间，他们成了这个季节最忙碌的手艺人。
在老家，杀年猪要选定一个吉利的日子。日子选定后，就跟当地的杀猪匠联系。
那天，主人家一大早便把水烧得滚烫，耐心等待杀猪匠的到来。女主人往往在那天要给年猪喂好的食物吃，因为马上就要把年猪杀了，心中很是愧疚。喂点好吃的送年猪上路吧。
千呼万唤始出来。杀猪匠终于背着杀猪工具来临。主人家很热情地款待杀猪匠，拿出最好的香烟给杀猪匠。杀猪匠慢悠悠地抽上一支烟，算是休息。在杀猪匠抽烟的工夫，男主人把年猪从猪圈里放出来。或许是猪长得太肥行动不便，或许是猪感知自己的末日到了，它就是不愿出猪圈。在男主人几鞭子抽打后，年猪才蹒跚而出。
杀猪开始了。在院中央，置放一条杀猪凳，地上置放一个盆子，接血。年猪虽然笨拙，但真要结束它性命的时候，它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所以，每家杀年猪，都要请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帮忙，将年猪死死地按在杀猪凳上。杀猪匠一手拿着明晃晃的杀猪刀，一手揪住年猪的耳朵，还将一只脚踩在猪的脖子上。猪的腰部和尾部，就交给来帮忙的男人。等年猪安静下来，杀猪匠就把杀猪刀插进年猪的喉咙。一瞬间，鲜血如注，年猪在拼命挣扎一番后就不再动弹了。再好的杀猪匠也有失败的时候。有时刀子进去，生命顽强的年猪居然从杀猪凳上翻爬起来，在偌大的院里狂奔。主人家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所以，那些杀猪经验不丰富或上了岁数的杀猪匠，就很少有人请，家家户户都希望杀年猪能顺顺利利。
接下来就是刨猪毛的程序了。刨毛之前，杀猪匠用小刀在年猪的后脚划上口子，用钢棍捅到年猪的全身，然后往里面吹气，很快就将年猪吹得圆滚滚的。据说这样是为了给刨毛带来方便。农家的年猪一般比较肥大，所以主人家就把烧得滚烫的开水倒在大木盆里，将年猪倒立着放置于木盆中。杀猪匠一般有几个刨子，自己用一个，男主人用一个。不到半个小时，雪白肥胖的年猪身上的毛就刨得一干二净了。
年猪去毛后，接着就是开膛剖肚了。杀猪匠拿出小刀，轻轻地剖开年猪的腹部，将里面的边油、猪肝、心肺、大肠、小肠一一取出。主人家用一个极大的筲箕盛着这些内脏。而男主人则把内脏进行清洗。
一切完毕，杀猪匠就轻松地抽上一支烟，露出微笑，为主人家杀了大肥猪而高兴。如果时间尚早，杀猪匠就会不吃主人家的饭，因为下一家还在等待他呢。多数时候，杀猪匠将猪毛和小肠带走，算作他工作的辛苦费。
现在，一批批杀猪匠渐渐老去，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人愿意学习这个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