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敏
当时我正在北京读书。班上最小,经常想家,从南方到北方经历了一个艰难的适应过程。好在每隔十天半月姐总会打来电话,把关爱送到我的心上。
“喂!”我从三楼宿舍气喘吁吁跑到门口传达室,一把抓起了电话筒。
“阿弟,我是姐姐啊!汇款收到了吗?这个月工资晚发了,迟寄了几天给你hellip;hellip;”我听到姐姐自责而沙哑的声音。
“姐,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就是有点累!你那里很冷吧?昨天我给你寄去了一件毛衣,是我自己织的,不知道合身不合身?你要照顾好自己。”
“姐,谢谢hellip;hellip;”
“傻瓜,干嘛谢我?好好和同学相处,知道吗?记住姐的话。”
“我hellip;hellip;”我还想说什么,但不知从何说起。
回到宿舍,我呆呆地坐在床沿,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里翻腾hellip;hellip;
那年我5岁,姐姐8岁。那时,姐姐刚上小学一年级,父亲帮朋友家里做事,不幸永远离开了我们。从此,我们和爷爷、奶奶、妈妈相依为命。姐姐比同龄人懂事得多,从小就开始洗衣服做饭,也不敢在大人跟前撒娇、哭闹,还暗暗发誓要好好保护和疼爱我这个小弟。
妈妈为了养家糊口,天天去建筑工地做工,早出晚归,照顾我的事便落在姐姐的身上。我每天跟着姐姐去学校。有一次,放学后为了使我不致挨饿,想早点到家,姐姐就试着背我。然而刚走两步,由于不堪重负,一个踉跄我们一起摔倒在地,倒下的时候,姐姐依然用手护着我。幸好过路的乡亲把我们扶起送了回去。
我上幼儿园时,姐姐上小学三年级。每天一放学我就等在姐姐教室门口。回家的路上,姐姐总是把奶奶给的一点点零花钱花在了我身上,而当我有滋有味地吃着姐姐买的糖果时,发现姐姐正悄悄地看着我,咽下的是口水。
我进初中时,姐姐正好考上中专。那年妈妈在园头中学工地上的一次意外事故中,被石条压断了小腿。我们失去了父亲,妈妈又遭此横祸,弄得全家既紧张又哀伤,笼罩在一片惨雾之中。年迈的爷爷、奶奶急得不知所措,几夜之间愁白了头。
那天晚上,妈妈住在医院里,爷爷和奶奶把我们姐弟俩叫到桌旁。屋里静得出奇,一次决定我们命运的家庭会议即将开始。
“家里是个啥样子,你们都看清楚了hellip;hellip;”爷爷一字一句地颤抖着,“阿公无能,土里刨食撑不起这个家hellip;hellip;”一向坚强的爷爷此时此刻眼眶噙满了泪花。对坐无言,陷入沉寂。
“爷爷,你莫急了,我明天就去医院照顾妈妈,等妈妈好了,我就去找工厂打工,帮助弟弟上学,同时也能改善家里生活。”姐姐打破了沉默,满脸稚气而又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听说鞋厂要人,一个月五、六百哩。”
“你行吗?hellip;hellip;”最后,爷爷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又怎能忘记,姐姐即将离家上班的前一个夜晚。姐姐在房间里收拾衣服,我看见她拿着心爱的课本,伤心地哭了hellip;hellip;为了一个不完整的家,为了我,姐姐最终无怨无悔地走出老屋家门,三步一回头地走向远方。
当我准备出发去北京念书时,姐姐反复叮咛:“阿弟,去了外面,没人照顾你了,你要和同学团结,少一份冷漠,多一份热心,少一份计较,多一份宽容,少一份孤寂,多一份交往hellip;hellip;”看着姐姐消瘦的脸,我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当时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是对她的感激和依恋。
如今,姐姐早已有了丈夫和孩子,仍在苦苦劳作。为了我,她中断了学业,默默燃烧自己,把泉水的芬醇给了我,把春天的美好给了我,把人间的爱和亲情给了我。姐姐,是你耐心的启发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才有弟的今天。
啊!姐姐,你是我心中一支唱不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