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和
漫步于休闲广场,一位老先生进入我的视野:他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晒着太阳,从口袋里掏出精美的打火机,点燃香烟。从打火机的火焰中,我仿佛看到了现在的稀罕物——火柴。
我念小学的时候,还没见过打火机,而火柴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成了必需品。使用时,将火柴在盒侧的火药皮上擦划,即能引燃,极为方便。美丽的光芒,那是最初我对火的记忆。
忍不住好奇,我学着大人的样子尝试划一根火柴,有点害怕,轻轻地划了几次,但没有成功。再用点力,“嚓”的一声,亮了!火苗迅速延伸,感觉快烧到手,我赶紧扔掉它,总算熄灭了,起起落落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了下来。弟弟看了哈哈大笑,笑声引来了母亲,自然免不了被她批评一顿。从玩火柴的危险说到要做弟弟的榜样,再到要节俭不浪费每一分钱,从责备到说理。懵懵懂懂间,我们理解了她的着急与疼爱。
傍晚,母亲从柴火间抱了一捆稻草,进了厨房。然后她淘了点米,下了锅,坐在灶口前,随手拿起一束稻草,麻利地生火做饭,熊熊的火焰映红她的脸颊。有时为了省一根火柴,母亲会对着尚有余温的灰烬吹气,慢慢地,零星的火苗长成了大火,宛如窗外的那片晚霞。
喝完母亲熬的粥,夜幕已悄然降临。这时,母亲用火柴为我们点亮了煤油灯。我们兄弟俩坐在一张桌子前,背课文,写作业。母亲坐在我们旁边,借光做针线活。那盒挤在桌面凑热闹的火柴,为灯旁的我们增添了几丝温馨hellip;hellip;
第二天,正是假日,父亲带我去舅公家玩。刚好舅公和邻居干完活回来,在井边打水洗手。招呼我们坐下后,男人们的谈话从火开始。那时候并不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火柴,当拿出自己卷的烟时,经常听到有人问谁有火柴,舅公嘴上一边说着“我有,我有”,一边快步回屋取出。火焰一出现,大家赶紧凑过去,并用手遮挡住风,生怕没借到火。于是,人们天南地北地聊开了,关于明天、下个月,甚至明年hellip;hellip;
火柴盒,它还是个能留住记忆的宝盒。课堂上,数学老师用它讲解长方体的长、宽、高和体积,立体的几何形象一下子在脑海中明朗构建起来,豁然开朗的感觉让我至今对那小小的盒子充满感激。从那以后,女生们喜欢把火柴盒带到学校,里面放着些手工小玩意,下了课低着头交流,仿佛里面装满了无数小秘密。男孩子呢,不甘示弱,也从家里带来很多空盒子,或改造或堆叠,玩得不亦乐乎。有几个调皮的孩子,甚至把火柴都倒出来,只为一个火柴盒。挨骂的童年,是那么有趣。
有一次在田野里忙着,看到一个老妇人手被农具划出一道伤口,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儿子突然掏出火柴盒,小心翼翼撕掉旁边的磷纸,薄薄的,贴在她的伤口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挺管用,血也少了。在那个医疗不发达的年代,老人们处理小伤口都用这种方法。
当火柴换了一盒又一盒,我也渐渐成长了,对它的依赖感却更浓烈了,去哪都会带上。特别是黑夜里,徘徊于陌生的路口,火柴总是燃烧自己,对我说,别怕hellip;hellip;如今,偶尔看到卖火柴的,我还会买上几盒,回忆手心里的温度,还有那份熟悉的安全感。
曾经陪伴我们的什物渐渐远去,在心里变成了永恒。正如火柴,它点亮了我美好的童年岁月,让我终生难忘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