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
天气预报:
煤油灯
【发布日期:2016-05-12】 【来源:本站】 【阅读:次】

□许子和

夜幕降临,住宅区,万家灯火;大街上,霓虹灯熠熠生辉;商店里,辉煌如昼。电灯,恰似工艺名师,雕塑了绚丽多彩的不夜城。欣赏之余,我脑海里忽然掠过一盏明灯——煤油灯。是它,点亮了我难以忘怀的儿时岁月。
煤油灯,确实是现在的稀罕物。它是电灯普及之前的主要照明工具,以煤油作为燃料。多为玻璃质材,外形如细腰大肚的葫芦,上面是一个形似张嘴蛤蟆的灯头,灯头下侧有个可把灯芯调出的旋钮,以控制灯的亮点。自清末,煤油灯被引入我国。
在我上小学的那个年代,照明大都靠煤油灯。残阳如血,夕阳西下之时,田间劳动的人们依然舍不得收工。因为天空还未变出“黑脸”,终止耕作则对不起时光老人。在家里,我经常看见细心的祖母拿来煤油灯,先轻轻地拔出玻璃灯罩,接着旋出金属灯头,放在桌面上。可灯头和玻璃灯座还连着灯芯呢。然后把小漏斗插入灯座之口,将适量的煤油慢慢地倒进漏斗,添加进灯座。最后装好煤油灯,把火柴放在它身边。
每当天空收回了最后一丝亮光,祖母便拔出煤油灯的灯罩,擦燃火柴,点着灯头里的灯芯,插上灯罩,煤油灯就亮了起来,瞬间打破了屋子里的黑暗。之后,祖母摆开了饭桌。此刻,收工的大人们都回家吃晚饭了。左邻右舍的男人时常端起饭碗,夹了菜,起身走到对方的饭桌旁,往椅子上一坐,边吃边聊开了:从柴米油盐贵,谈到春播、夏耕、秋收、冬种hellip;hellip;煤油灯微笑着,见证了这最动人温馨的时刻。我们村里乡亲,住在一起热闹,无所不谈。平时大家彼此照应,互帮互助,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呢。
吃完饭,男人们继续天南地北地聊着;女人们收拾碗筷,忙家务;孩子们不再追逐嬉戏,开始做功课。眼前这一幕,多么和谐、温暖。在这里,你家我家都没有“铁将军”把门,相互串门往来,如拿针线、借工具hellip;hellip;就像在自家一样随便。
是啊,在煤油灯陪伴下,不知多少个夜晚,我们兄弟写作业;母亲坐在我们旁边借光做针线活、织毛衣;家里养的那只可爱的猫,在我们的腿脚间穿梭着,还哼着歌呢。
而每当我们做完功课,母亲总要捻一下旋钮,调暗煤油灯的亮点,让我们赶快洗漱。我们上床后,母亲即吹灭了煤油灯。床前如水的月光,陪我们进入了甜蜜的梦乡hellip;hellip;
初中快毕业时,村里通了电。但为了俭省每一分钱,依然每夜在煤油灯下读书。总记得夜晚11时,母亲在窗外喊,快熄灯睡觉了。煤油是花钱买来的,也需要俭省。可是,我陶醉于父亲收藏的《三国演义》小说而不能自拔,老是披着被子,背着窗户遮住光线,继续阅读。
有一天半夜,我正在看精彩的那一章——“火烧赤壁”之战。那情节可谓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引人入胜。突然,一股味道直冲鼻孔。我不由抬起眼皮一看,原来是煤油灯火烧头发呢。我用手指一捋头发,心想,曹军兵将被烧死80万,我烧了几根头发算什么!我接着埋头阅读,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后来我对此也习以为常了,甚至火烧眉毛都不足为怪了。后来我一直保留着平头的美好“传统”。
记得去锦江中学念高中的路上,我眉飞色舞地和母亲说要留长头发。我以为到了学校,晚上读书用电灯,就不会被煤油灯火烧头发了。出乎意料,到第一个周末结束,我就奔回家找那盏煤油灯。因为学校规定晚上九时关灯睡觉,根本满足不了我猛增的阅读欲望。
于是,在学校熄灯后,为了不影响同学们休息,我和同窗好友玉仁悄悄离开寝室,来到教室里,关上门,点燃了那盏煤油灯。可是,呼啸的海风从门缝挤进来凑热闹,煤油灯开始不时地晃动,但我们坚持看书。那一段时间里,我们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共同遨游在浩瀚的书海,飞翔在求知的蓝天,探索于科学的太空hellip;hellip;我们携手攻读了两年,盯着跳跃的火苗也思索了两年。而我,长发自然没有留成。
然而,那一年,还未恢复全国升学考试制度。高中毕业后,我回乡参加生产队劳动。白天,我用锄头耕耘沃土;晚上,我在电灯下用笔规划人生;家人入睡后,我偷偷地点上煤油灯,沉迷于《水浒传》小说之中。仗义疏财的宋江和柴进、打虎英雄武松、足智多谋的吴用hellip;hellip;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深深地烙在我的心坎。特别是天真烂漫的李逵,他颇有些野,一身鲁莽庄稼汉的习气,但是身上却有一种英雄气概,有一种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仗义,这一点让我尤其感动。这部小说不愧是我国四大名著之一,它使我明白了许多道理,这要感谢这盏煤油灯的夜夜伴随。
直到第二年,我参加了全国升学考试,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师范,圆了为人师表之梦。于是,我只好把那盏煤油灯留在家里,踏上了求学之旅hellip;hellip;
我和家人今春回乡看看老屋。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盏煤油灯依旧挺立在屋里的桌子上。我仿佛看到这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冲我微笑,发出微弱的光。虽然微弱,却是光。煤油灯,是我心海上的航标灯。

分享至:
打印】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