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元沧

到邮局取款，只要出示身份证，再签个名就成了。签名比盖章管用，人家不怕你赖。私章随你刻，要几只有几只，而在正常书写的情况下，一个人则只有一种笔迹。签字庄重。所以，只有“签字仪式”，没听说过有盖章仪式。签字似可视为按指印的文明延伸。
我对自己的辨字能力很有信心。我每天都要收到不少稿件，只要瞟一眼信封上的第一行字，就知道是谁寄来的，当然是指一些老作者，分得煞清，一个也不含糊。有时一看稿件上的笔迹，就明了此稿非某她所作，而是她夫君代笔的，抑或是帮她誊写的。上海新好男人甘当幕后英雄。用了电脑就千人一面、千篇一律了。没有个性，是电脑字唯一的缺点。别的编辑我不知道，我是喜欢手写稿的。照季振邦言下之意，该划入“老派男人”了。
说到笔迹，想起一位刘氏友人。他是专门研究笔迹的。他咬定笔迹与人的性格有关，并举了例子：在无条无格的纸上常规书写文稿，字大，越写越往上，下笔力沉，一笔一画，总体整洁，这样的人心理素质稳定而坚强，办事积极主动，品行端正。如果首页整洁，接着越来越潦草，一页不如一页，那无疑是个性情浮躁、缺少坚持力的人。他强调，这种通过分析、归纳出来的结论，有一定的准确性，与那种所谓从笔迹上便能看出详细经历、具体情况的算命邪说是两码事。
他说，这叫笔迹心理学，是一门边缘科学。世界上有许多国家，这门科学被广泛应用于缉拿罪犯、遗产公证、疾病诊断等方面。日本有些公司招工时，以应聘人员的字相鉴定为依据，决定是否录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还成立了世界第一家国际汉字笔迹科学研究所，试图把西方笔迹学理论应用于汉字领域。言之凿凿，说得人不能不信。其实，我也知道一二。《易经》中就指出，文字的功能是“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还有一位姓祝的老先生（全名记不得了）说过大意如下的话：高兴时写的字舒展，气愤时写的字险厉，悲哀时写的字抑郁、拘谨，快乐时写的字俏丽。从笔迹而心迹，犹如气象谚语所说，“础润而雨，月晕而风”，局部现象（子息系统）蕴含着整体（母息系统）的特定内涵。这道理正应了一句老话：字如其人。似乎扯远了，回到相对简单的辨认字迹上来。我的这点能力，和我当了8年教师不无关系。每学期上两个班级的语文课，七八十个学生，张三的字如何，李四的字是什么模样，悉记于心，全然不会弄错。有一回，一位女同学收到一封匿名信，交给我一看，我马上断定是业已离校的上届学生某某所为。上门找他谈话，果不其然。怎么办呢？都是我的学生，都是年轻人，争风吃醋尚属内部矛盾，自当以思想教育为主，认识了、改正了就好。上帝也允许青年人犯点错误嘛。有趣的是，他们踏上社会后结成了伉俪。
民间有句话，“他的字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此乃极言，强调对某人的笔迹太熟悉了。前提是他的字没有变化。实际上，人在变笔迹也会变。随着年岁的增长、性格的磨练、知识的积淀、环境的影响和情趣的转移等，一个人的笔迹会产生相应的变化。前面说的那两位学生，婚后不知从哪天起，两个人的字儿几乎变得一个模样了，难分彼此。可见相互渗透之烈，印证了他们的和谐，也说明了人的笔迹并非一成不变的道理。再看看，那些有成就感的厂长、经理，字越签越好，越写越体现个性，有的龙飞凤舞、风流倜傥；有的一笔不苟、严谨有致。字如其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