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哥
炎夏的黄昏,开车去市郊兜风,看着公路边疯长的野草,不禁又想起了少年时的割草岁月。
儿时村里每家都养牛,但草料供应的担子也不轻。于是帮父母割草,就成了课余的重任。到了暑假,这活基本上就由我们包了,我们也被形象地称为“割草娃”。夏天是黄牛长膘的关键时期,饲草自然耽误不得。割草娃的夏天,注定不会轻松。锋利的镰刀、沉重的草筐、顺脸流淌的汗水、咬牙坚持的身影,成为夏天里的基本元素。
割草讲究技巧。首先钩镰一定要磨利,否则遇到牛筋草等光滑柔韧的草时,不仅不能一下子将一大把草割掉,还会造成镰刀上滑,极易割伤手指。还要掌握割法。最常用的是一把一把地割,被称为“把割”;另一种为“扫荡割”,适用于地势平展开阔、饲草集中之处,右手呈弧形大幅度挥镰,左手轻轻地拢草,伴着嚓嚓的声音,一堆青草很快就割好了。
割草更需要细心、耐心和毅力。水草只有草尖能用,其余部分水腥味太重,牛不爱吃。一般去田头路埂、荒草坡或农作物间隙中割,但由于地里经常喷洒农药防治虫害,只要不是雨天,那草无论多好都不能割,通常就只能钻青纱帐了。至今仍记得在玉米地里割草的那份艰辛。三伏大热天,暑气在无边的原野中升腾翻涌,玉米地里宛如蒸笼一般,闷热、沤热交织的气息使汗如雨下,硬糙糙的玉米叶子很容易划伤胳膊,不时落下的玉米穗,又使得浑身痒疼难耐。
更为严峻的挑战还在后面。这是由于玉米行间距很窄,只能一脚前一脚后半蹲着“把割”,而割草娃要么打赤脚,要么穿凉鞋,镰刀尖碰到草丛中的碎砖石,弹起向后滑很容易伤到脚尖。往往是稍不留心,鲜血就冒了出来。割草娃并不叫疼,自己动手或是让小伙伴们找来几片小蓟叶子。这是一种随处可见的草药,放在手心搓揉挤压,将墨绿色的汁液滴到伤口上,再摁几分钟血就止住了,不耽误继续割草。
一筐草约有四五十斤,要割上一两个小时。装好草,力气大的发声喊就扛了起来,力气稍弱的则要大家帮着把草筐放上肩头。通常是以某个路口或大树作为歇气的地点,大家相互勉励,咬牙坚持,在横流的汗水与粗重的喘息声中,将一筐筐青草扛回牛棚。看着大口吃草的牛,我们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蓦然回想,离开故乡已近二十年了。儿时割草的伙伴们都去了外地打工,难得有相见的机会。我也走向了远方,由割草娃变成了城里人,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但少年时代的割草岁月,却久久地萦绕在我的梦里,勾起我无尽的怀念,激励着我继续保持农家子弟勤奋踏实、吃苦耐劳的品性,走好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