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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老姐妹
【发布日期:2016-11-22】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海容

有记忆时,邻居阿云妹,就已是一头白发。在老巷里坐着,手扶拐杖。她话不多,有人经过,她会微微抬头,脸上带着笑,眼睛微眯。印象里,她是与老房子连在一起的风景。渐渐长大,我从长辈的口中知道了她的故事,很是感伤。她嫁的那个男人,在生了一个儿子后,去南洋谋生。留她一人在家侍奉公婆,养育小孩。不想,外乡寂寞,男人很快便另有所爱。那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睁着天真的双眼问他,家中可已娶妻?男人答,家中有一个阿妹。女子展颜,两人成了夫妻,一起回国。新人娇媚,一直呆在乡下的阿云妹无力挽回丈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邻村安了新家,生儿育女,俨然一副举案齐眉。只留下,孤儿寡母,凄苦度日。后来,听说两家还认了亲戚,小孩互有往来。那时自己还小,看不懂世事,只是再看见阿云妹,总感觉酸酸的。
另外的那个老奶奶,原是打面条的。她家住在石桥边的那座老屋,那时打牙祭要吃面条,总去她家订做。那时还是用手制的面条机,木制的架子上,套着齿轮。那时我总喜欢在旁边,看她做面条,洗净手,用一个盆子和好面。插上电,把面倒在面条机的一个木制漏勺里,齿轮转动,看面成了面板从机器里出来,掉到木槽上,觉得好神奇。她会一遍一遍地重复这个动作,面板也被卷得越来越光滑,越来越薄。我一边焦急,一边却又看得津津有味。终于,老奶奶调整一下机器,我知道,这是面条要出来了。那时,我惦记着美味的面条,注意力格外集中,孩子的满心愿望都在她那双灵巧的双手接到的面条上。屋外阳光照入天井,铺盖出圆柱形的一束光影,有飞尘乱舞,闪光如金箔。童年记忆中,小院是静谧与满足。
后来搬家到另一个地方,再没见到她们。长大、读书,走出村子,落入另一个世界。心变得易碎、敏感,常在自心的藩篱中挣扎,熟悉的环境,反而觉得陌生。月升日落,寒暑往来。不知何时,早晨上班经过,又看见她们。她们常常一起坐在路边,手拄着拐杖聊天。日日往复,渐成风景。跟她们打招呼,会笑笑地回应,会说上几句话。她们常常自嘲,人老无用,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有时正好看见她们在梳妆,两人对坐在小木凳上,陈旧的木质妆盒就放在腿上,缓慢地抬手,缓慢地梳理一头白发,那动作细致,有一份沉潜的优雅。镜里的容颜,布满皱褶,那是八十几年岁月留下的印迹,那是曾经有过的劳动、曾经有过的沧桑、曾经有过的伤痛。那些流年已过去,此刻只余安静、淡然。却不想在旁人眼里,丝丝缕缕冒出的,是伤感hellip;hellip;
我轻轻走过,不去打扰她们。我知道阳光就在身后,留下她们的影,留下我的影。人生总是这样,总要走过。可慰的是,这一对老姐妹,有彼此可以相伴,以慰寂寞的桑梓晚年。路旁新开辟的菜地,春末播了菜种,已长出嫩芽,一番新绿,煞是喜人。吱吱喳喳的童音传来,附近小孩成群结伴,要去上学。我知道,世间万物,总在变化,有衰老,也有生机。上天造化,本是各有所归。祈愿幼有所养,有所教,老有所伴,有所乐hellip;hellip;
以此纪念一个跟头发有关的日子。愿白发如新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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