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懿

能记事起，就常常听邻居说我：“淘气鬼，你是从土里翻出来的，还不老实点！”后来我问母亲，母亲偷偷地告诉我说：“你奶奶最讨厌你了。你出生的时候，全家已经没得吃了，后来你又长着很大的眼睛，全身皮包骨，肚子圆滚滚的大，手和腿却如香芯杆那么细，奶奶越看越不顺眼，决定把你包裹起来放在箩筐里，抬到山上，挖个坑，掩了hellip;hellip;”
后来我是被哭着的母亲抢抱回来的。这是我的第一次死。
我的第二次死，也是听我邻居老太婆经常邀功说的。她说的意思是：我常常被单个人放在家里的摇篮中，由于摇篮只有一只，而与我同时候出生的有三个堂兄弟姐妹，我最被看不起，只好把我装在箩筐里。有一天，大人们都还在地里劳作，我却不老实，要从箩筐里爬出来。爬是没有爬出来，却弄倒了箩筐，把我整个扣在地上，出去不得，翻过来不能，哭哑了嗓子都没人知道hellip;hellip;
邻居老太婆说，她发现我的时候，掀开箩筐一看，我已经哭不出声，整个脸都变成青灰色，口里还吐着白泡，好像没气了hellip;hellip;是她告诉我母亲的hellip;hellip;后来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这一次等于死过。
第三次死，是我的个人行为造成的。那时我已经上小学二年级，夏天中午，从家里到学校，浑身是汗。我是班长，组织了有半个班的同学，趁老师午睡还没有起来，到学校后面的一条小溪里洗澡游泳。我们在大块的溪石周围水比较深的地方，爬到石头上，往水里跳，轮流上；然后比泅水，看谁在水里的时间多，憋气久hellip;hellip;我悄悄地在大石头后边练习入水憋气，可是身体控制不了，总是要浮上来。于是，我就头朝下钻进水里，一会儿憋不住了，双脚乱踹，却被石缝夹住了我的右脚丫，怎么抽都抽不出来，我只能在水里挣扎hellip;hellip;一直到同学们都上岸还没发现我。有的同学跑去报告老师。
老师来了，找到了我，把我弄上岸时，听说当时我的肚子圆滚滚的，不能说话hellip;hellip;后来，牵来一头牛，几个老师把我抬起来，让我的肚子朝着牛背脊压，重重地压，我的口里吐出很多的溪水hellip;hellip;
以上都是我后来听说才知道的“死”法。有一次是我亲身感受到的死。
那时我还是小学生，放学回到家，大人还在田地里，吩咐我放学后做午饭，把饭送到田地里给大人们吃。我做了饭，送去，再赶回来自己吃饭，再去上学，时间很紧凑。所以，我从地里回家时是奔跑着的。回程要横穿324国道。当我要穿过国道时，总是记住大人们教导的要左右看看有没有来往的车。其时正好有一辆车停靠在我要经过的左边路旁，右边正好没有车。
我就趁机快速横穿过去hellip;hellip;想不到跑到路当中时，发现左边停靠车的后面突然有一辆车已经疾驶在路当中。我被吓傻了，两腿一软，倒在路面hellip;hellip;车子开过去有三十米才刹住，司机铁青着脸朝我跑来。我却从路当中爬向对面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下，按摩着右脚踝右边的血迹。现场看到的人都说我被车碾了，有人还跑去告诉在地里劳作的母亲hellip;hellip;
原来当时我倒下时，正好在车子底下，没有被车轮子碾过，只是右脚踝擦破了皮，我从车底下捡回了一条命。可是，我的母亲赶回来半途就晕倒了，赶紧救我母亲先hellip;hellip;
第五次的死，是沿途想作案几次都没有勇气的。这个说起来话长，看来先打住，以后有机会再来回忆hellip;hellip;
总之，我已有过土掩、筐盖、水淹、车碾等死去的经历hellip;hellip;现在就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对死似乎麻木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