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英
记得几年前,有次与人小聚,席间一位徐姓老师,有人出面介绍他:“徐老师是我们教育系统的名师,也是小城的四大才子之一。”这位徐老师当场站起来纠正:“我只是一名普通教师,不是名师,更不是什么四大才子之一。”
他责问介绍他的人:“为什么说我是才子?我是比别人会写、会说、会画,还是会唱?”
那人无语,尴尬落座。
经过这次,我佩服徐老师的勇气和直率。虽然这些被称为才子、才女的人,的确算得上优秀,但这种争一个浮名、拉帮结伙、占山为王的架势的确让人不屑。
几年后,这位徐老师因为在教育上的成果,已经调入省城工作了,做了一家教育机构的专职研究员、教授,著作等身,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被小城人称为才子的经历。起码,他并没真正接受这个说法。而几年时间,原本被称为才子、才女的人,也多是只见花开芬芳,未见硕果累累。
本来很有才气的人,就这么硬生生地套在这个人为划定的圈子里,在自鸣得意中日渐凋敝。
不为浮名所累,这是人生的开悟与洒脱。
最近翻书,看到杨绛先生写的一篇短文《隐身衣》,从文章中可以感觉,她看人世的浮名早就是风轻云淡。
杨绛先生和她的丈夫钱钟书,在盛名之下,只想有一个不为人所知且可以安心生活与工作学习的环境,期望有一件“隐身衣”,让别人看不到自己。
先生说:且看咱们的常言俗语,要做个“人上人”呀,“出类拔萃”呀,“出人头地”呀,“脱颖而出”呀,“出风头”或“拔尖”、“冒尖”呀等等,可以想见一般人都不甘心受轻忽。
而结果呢,“猴子爬得愈高,尾部又秃又红的丑相就愈加显露”;自己不知道身上只穿着“皇帝的新衣”,却忙不迭地挣脱“隐身衣”,出乖露丑。好些略具才能的人,一辈子挣扎着求在人上,虚耗了毕生精力,一事无成,真是何苦来呢。
这是杨绛先生的人生态度,一个人,是多大的材料,做多大事情,成就多大的事业,应当尽自己的努力而为,无须去争一个浮名。
季羡林先生晚年也公然拒绝别人称之为“大师”,在这个称呼面前,他有一个小学生一样的诚惶诚恐,人越到高处,越懂得敬畏与谦卑。但有人这么评价季羡林先生,他“谢绝了大师称号,但谢绝不了尊重”。因为拒绝浮名,季先生才让人更觉得可亲可敬。
对于浮名,过去的这位落榜书生似乎感悟更多,他是柳永,朝廷发榜的日子,他知道自己没能被点为状元,也好,“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当时有点无奈或许“小任性”,但人生逆转,可能历史上少了一个谨言慎行的封建官员,但多了一个开创婉约词派的“白衣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