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中林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在化肥当道的今天，沤基肥早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我却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农村为庄稼沤基肥的情形。
上世纪七十年代，是没有什么化肥概念的。当时，人们用的最多的是猪、牛粪。在做什么都记工分的年代里，到外面拣猪粪、牛粪自然也计算在内。因为家里人口多，劳力少，常年超支。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奶奶每天凌晨带着我，挑着粪箕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拣猪粪。
那时，村庄里的牛都拴在外面的树下，猪一般也是散放着的。鸡叫的时候，我们就已起床，披着月色上路，就是为了拣那些散落在村子角角落落的猪、牛粪。整个村庄都还睡着，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或者猫头鹰的叫声。四周阴森森的，但是为了多积肥，我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跑。
一次，我出去拾肥。也许是因为被人捷足先登了，我连粪箕底都没有盖住。看到人家猪圈里的猪粪堆得小山似的，我跳进猪圈就装。没想到，第一次使坏就被人逮了个正着。我当时急得只知道哭。天亮的时候，我被生产队队长送到大队去处理。幸亏队连队，亲连亲，通过亲戚讲情，看在我还是孩子的份上，他们并没有责罚我，而是让父亲把我领回了家。回家之后，父亲却狠狠地抽了我一顿。父亲说，做人要诚实，做小偷，会被人指一辈子脊梁骨。痛不痛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条条红蚯蚓一样的鞭痕和父亲的谆谆告诫。
那时候，虽然没有什么肥料，但是科学还是讲一些的，沤基肥种水稻就是其中之一。在村子里选一个黄土厚的地方挖一个大坑做沤粪池。为什么要选黄土？父亲说，黄土的黏性重，不渗漏。沤粪池挖好之后，大人们将从田间地头砍来的青草、花生藤之类的夹杂着粪堆进去。这样的沤粪池一个生产队往往有好几个。那沤的肥一打开，臭气熏天，附近不能站人，但是肥料确实是好肥料。打了基肥的水田，稻子长得粗壮油绿，收获的时候，不但籽粒重，而且结实多。
沤基肥种田已经成为绝唱，但是作为一个时代肥料的标志，它却已经深深地烙进了我的心底。虽然今天的肥料花样繁多，就连绿色、环保、高效的生物肥也比比皆是，但是我却始终忘不了那拣猪、牛粪和沤基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