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谷忠
蔡其矫的宽容和鼓励给了我很大信心,于是我立即给一些来过福建的老诗人邹狄帆、吕剑、青勃等人写信约稿,也跟省里的诗人、作者发信函。二个月后,我约的稿件陆续寄到了。一天夜里,我把准备送给蔡其矫审阅的稿件集中再编辑一次,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北岛的那首《一切》好像还没在正式刊物发表,何不趁这本《榕树》文学丛刊的诗歌专辑刊发一下呢?于是我立即找来这首诗的抄件,一并编发了。几天后,我把编好的稿件送给蔡其矫,他一边招呼我坐下,一边动手翻看稿件。当看到北岛的《一切》时,他停住了,只见他燃起一支香烟,吸了吸,缓缓吐出几缕烟雾,这才说:“这个我考虑一下,因为我也不清楚这首诗到底有没有在哪里发表过,更重要的是,我很快要去北京,想向他约一些新的诗稿。”
果然,蔡其矫很快去了北京。临行前他对我说:“我已跟郭风说好了,艾青等人的诗还没来,我得跑一趟。专辑的诗稿你再巡检一下,包括那首《一切》,先选入吧,全部编好后放着,等我北京消息。让你辛苦了!”我一听连忙说:“不敢不敢,老蔡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请示郭风主席的。”
大约过了十来天,因发稿期临近,正在焦急等待消息的郭风和我接到蔡其矫一封信,我们相继看后,都不禁喜出望外:
郭风、朱谷忠同志:
要拿到有分量的稿子真不容易!艾青七月五日从国外回来,忙于接见各种各样的客人,腾不出时间整理稿子。要向他拉稿的人简直排上队了,到底还是照顾了《榕树》和即将复刊的《星星》,把《无题》四十余首基本平分了。白桦正在赶写关于黄永玉电影剧本的修改稿,十七日上午完成,下午就写《复活节》给我们。我本想等公刘的稿,他答应月底寄来,但怕你们等急了,公刘的诗续后寄吧!
我已向他们说了:艾青第一篇,白桦第二篇,公刘第三篇。
此外,有两个应该变动。
谷忠是主张北岛的《一切》可以用,我总感有些不妥。《诗刊》七月号舒婷两首诗的后一首《这也是一切》,就是回答《一切》的。诗是好诗,可有点偏了。我建议去掉《一切》而代以他的近作《睡吧,山谷》。
彭银汉的日本现代诗十六首,中有一首茨木则子的《在我最美的时候》,《诗刊》要用,我们的《榕树》是否让了,改用同一个作者的另一首名诗《看不见的邮递员》,并且在《日本现代诗概况》一文中,关于茨木则子的一段也作相应的改动,现把诗和文段一起寄去,请谷忠把旧稿剪去部分,贴了新增的。如果篇幅允许,也可把《日本现代诗十六首》改为《日本现代诗二十首》,增入《不是比喻》《马车出发之歌》《雾》《什么都第一》等四首。如果觉得与《诗刊》同时都用《在我最美的时候》对《榕树》无妨,也可用旧稿,不用《看不见的邮递员》,而增用其他四首,补足二十首,以造声势,你们以为如何,由你们决定。
请郭风在《榕树》专号一出,优先给涂乃贤(即陶然,香港作家。笔者注),他急着等用。并送公木一本。
此地许多人都注意《榕树》的广告。
此致
敬礼
其矫
七月二十八日
毫无疑问,看了蔡其矫的来信、约到的一叠诗稿,我深为他在北京不辞辛劳的奔忙和对《榕树》发稿的认真负责态度,以及他对编排的真知灼见与细心周到而感动不已。要知道,当时他个人在北京还有一些需要落实的政策还未落实,但他全然不顾,一到北京后,每天就骑着一辆自行车,走街巷,跑胡同,约稿、看稿、寄稿,风风火火,为《榕树》诗歌专辑作宣传。难怪他的老朋友都忍不住夸他是“蔡小伙子”。
那一天,收到书信的郭风当时对我嘱咐道:“一切都按老蔡的意思办吧。”
不久,《榕树》丛刊“诗歌专辑”顺利出版了,强大的阵容,上乘的作品,一下赢得了当时社会各界的好评,一些诗评家还热情洋溢地称赞《榕树》诗歌专辑是“中国进入新时期的同行者与见证者。是中国诗坛的擂鼓助阵者。”之后,《榕树》丛刊诗歌专辑坚持刊发精品力作,并注重与诗人们交朋友,融洽相处,许多重要诗人、作者都十分愿意将自己满意的作品交给《榕树》,诗人、编者携手共建了这块丰美的文学园地。
记得,郭风曾高兴地说过:“如果说《榕树》诗歌专辑能受到全国读者和诗人的喜爱,蔡其矫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