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椿
定陶县有对叫冯响、冯喜的兄弟,爹娘死得早,无依无靠,才十几岁,就靠跟爹爹学的铁匠手艺,打铁为生。
兄弟俩虽然体小力弱,但做起活儿来丝毫不马虎,打出的铁器结实耐用,四周的乡邻都喜欢来买他们的农具。兄弟俩老实厚道,常把农具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乡邻,因此日子并不殷实,也就是勉强糊口而已。
兄弟俩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引火生炉,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传得很远。打铁是重体力活儿,一天下来,兄弟俩累得精疲力竭,常是吃了简单的晚餐就睡觉了。
这天兄弟俩正在打铁,来了两个少年,一男一女,男儿眉目秀朗,女子漂亮乖巧,皮肤都很白皙,看上去像是兄妹俩。两人说是来打一把鱼叉,用手比画着鱼叉的形状,似乎他们要的鱼叉很小,只有小手掌那么大。
兄弟俩就按他们比画的样子打了一把小鱼叉。
两日后,一男一女两少年来取了鱼叉,左看右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都夸鱼叉打得好。付了钱,谢过铁匠兄弟,就走了。
这天晚上,兄弟俩正准备休息,听到门外似乎有脚步声,窗口还有灯光透进,果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白天来打鱼叉的两个少年,一人提着一盏灯笼。男的说,他们是兄妹俩,住在芦苇荡那边的一个村,全村就一户人家,没有邻居,晚上孤寂,来此串门,问兄弟俩可欢迎?
冯响、冯喜都是憨厚人,忙不迭请他们屋里坐。四个少年就聊起天儿来。原来这兄妹俩,哥哥叫阿盏,妹妹叫阿荧,也都父母早亡,兄妹俩相依为命。两对苦孩子 真是惺惺相惜,聊到动情处不禁伤心垂泪。
聊至夜半,几个人都感到肚子饿了,阿盏说,我去弄点吃的来。
阿盏出去须臾,就回来了,提着个篮子,有酒有菜。放到桌上,冯响、冯喜一看,都是些没见过的菜,也叫不出名字,但都很好吃。
不觉已至深夜,兄妹俩提着灯笼出门,冯响、冯喜看着两点橘红的灯光消失在夜色里,渐至芦苇荡那边不见了。
第二天起来打铁,冯响兄弟俩奇怪的是,尽管昨天到深夜才睡,早晨起来却神清气爽,一点也不觉得累。拉着风箱跟没用力似的,风却呼呼地响,炉火很旺。抡起锤子也轻松了许多,感觉不出往日的沉重。
这以后的晚上,阿盏、阿荧兄妹俩就常来串门,带酒菜来和他们喝酒。有一次,冯喜让阿盏和阿荧猜灯谜,说是“和尚头,尼姑脚”,打一物。阿盏和阿荧猜了半天没猜出来,冯喜写在纸上:“河上头,泥固脚”,不是“桥”吗?就笑他们笨。可是他们兄弟和他们兄妹下棋,常常输。有一次冯喜终于发现了秘密,原来是阿荧偷了棋子。冯喜就捉住阿荧的手,嚷着要打她,说她耍赖。
屋子里响着四个少年的笑声。有阿盏、阿荧兄妹俩陪着,冯响和冯喜整天都喜笑颜开的,打起铁来也格外有精神。这样不觉过了一年多,四个人情同手足,彼此难分。
一天,阿盏、阿荧又来玩,喝了一会儿酒。阿盏突然对冯响、冯喜说,我们要走了,亲戚要接我们到南方去住。说完,眼圈都红了。兄弟俩送他们,他们依然不让远送。阿盏转身说:“我和阿荧会来看你们的。”兄弟俩只好目送他们远去,只见两盏灯火消失在芦苇深处。
第二天晚上,冯响兄弟俩怎么也睡不着。突然见窗外有灯光闪亮,以为又是阿盏他们来了,开门一看,却是两只萤火虫绕着他们的房子飞舞。
第三日晚上,那两只萤火虫又飞来了。兄弟俩都觉得奇怪。这天,便关了打铁铺,决定到村子远处的芦苇荡那边找阿盏、阿荧家去看看,可不见一户人家。更远处有个村子,他们都说没有听说过阿盏、阿荧。问起那片芦苇,都说那是一片野苇荡,没见住过人家。以前晚上常见有好多萤火虫在飞,但突然有一天,一点萤火也不见了。
冯响和冯喜一算,正是阿盏、阿荧和他们告别的第二天晚上。
兄弟俩只好失望而回。
奇异的是这两只萤火虫每天晚上都来,冬天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