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清
在深圳从事高新技术的经理人阿强是黄石人,和我表弟加和及常太人阿飞是十分要好的三兄弟,常叫我这个老哥参加他们的聚会,无意中谈起中学往事,竟然发现我和他们也是校友,都曾在乡下同一所中学念书。
那所中学就是现在的莆田二十四中,当初叫渠桥一中,1962年开办初期是一所农中,当地人习惯称之“五七”中学,大概是毛主席“五七指示”后各地称农中为“五七”的缘故吧。
我的老家在中学旁边,从家里到学校只需步行十来分钟。尽管时光一晃而过近四十个春秋了,初中情景却依旧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当时学校没有封闭式围墙,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校门。东边二栋房子相隔的通道,便是校门通道。虽然可以自由出入,但不会有人到校喧扰、捣乱。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学校是一方圣地,人人都会去呵护。只是每逢学校自编自导文艺节目公演时,周围村庄的群众才会蜂拥而来。操场上人山人海,前来观看的群众比学生还多呢。由于学校地处新度镇壶公山下红山村和黄庄村之间,天然的山势把校园分为上下二区,有七、八排校舍,清一色的土墙房,分列校区四周,状如U形。校门两侧是教学楼,楼下教室,楼上教师宿舍,楼板还是用木板铺设呢。在今人眼中,校舍较为简陋。但在当时算是当地最漂亮、最有气势的建筑物。校区西边山坡上,从远方而至的一条渠道宛如柔软的手臂,把学校搂在怀中。渠道两边,长满郁郁葱葱的相思树,与校园内龙眼树、枇杷树连成一片,把整个中学掩映在绿色之中,充满着无限生机。当渠道水处于高位时,西北角玉枝山闸门便会泄洪,奔腾而下的瀑布奇观,似乎向人们宣示,学校有独一无二的风景!
校园美景,引领企踵,而最值得讴吟赞美的,是广大老师的无私奉献精神。我是1976年到那所中学念书,当时学校云集一批名师,像数学老师蔡赢洲、化学老师戴祖镐等,都是响当当的教育界顶尖人物,科学家陈肇雄、范剑青等名人均是他们的得意门生。作为一校之灵魂的郑金炎校长,彰显高超的领导才华,善于团结和带领广大老师,凝心聚力抓办学。当时,学校寄宿生少,几乎没有夜自修。在校挑灯夜战的,是住校老师。老师们无论离家有多近,都以校为家,一心扑在教学上。我的班主任周金春与数学老师唐章林,是当地南梧塘村人,离学校很近,与其他老师一样,天天吃住在学校。老师们精心备课,总是尽量把学习问题解决在课堂上。我们没有大量的课外作业,通常都在放学前就做完作业,回家后还能帮家人做家务或忙农活呢。虽然学习任务不重,但同学们都很重视读书。“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是最流行的一句话。当时课外学习材料稀缺,有的同学偶尔从外地搞来练习题,便成了同学们争相抄写练习的宝贝。我们还经常参加校内外各学科竞赛,对那些获奖的同学,学校总是第一时间用大红纸贴墙张榜公布。于是,像屡屡获奖的高中部陈金土等,成了我们心目中的学习标兵。恢复高考那一年,学校迎来了一大批往届高中毕业生回校找老师补习。老师们见到那些已“解甲归田”的泥腿子学生重回学校,十分高兴、欢迎。没有补习的教室,就在学校食堂门前枇杷树下架起大黑板,义务帮补习生“充电”。树边有二张水泥灌制的乒乓球桌,许多喜欢打球的学生,拿着球拍过来,看到那补习场面后,纷纷悄悄掉头而去,自觉放弃打球。
著名教育家陶行知有句名言:“爱满天下,爱生如子。”“五七”老师们总是心装大爱,倾情倾力育桃李,如同点点烛光,照亮学生心灵的窗户,也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师影。语文老师黄树培,上课生动,语言风趣。他说,他的目光是抛物线的,即使在黑板上板书,也会看到底下同学是否在搞小动作。政治老师郑文捷上课时,每逢精彩处,总喜欢捋起袖子挥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特别是唐章林老师,为了帮我解题,饭菜都曾凉在一边。那一天,夕阳西下,同学们早已放学回家了,我却依旧被一道外地几何竞赛题难住了,只好直奔唐老师宿舍求教。他正准备吃饭,见我到来,马上放下筷子帮我解题。等到几何题做出来了,天都黑了,饭菜也凉了。如今,唐章林老师、黄树培老师、郑文捷老师都已过世,但他们音容宛在。
壶公山不会忘记,那奔腾的渠道水,汇聚着广大老师一生的汗水。是他们,带着青春的激情,带着对教育事业的一片忠诚,把自己的爱心、自己的智慧、自己的艰辛、自己的快乐融入了校园,从而耕耘出教育界的“玉枝山瀑布”。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从“五七”中学走出的大学生、中专生不计其数,创造了莆田乡村教育的奇迹,使“五七”中学在全县中声誉鹊起,像阿强等许多外校学生纷纷慕名转学而来。
如今,说起“五七”,我们都有一种自豪感在心中升腾,自称那是“乡下莆一中”呢。“五七”作为母校,已成了一种永远的乡愁,无论走遍天涯海角,无论经过 沧桑人生,总如一颗种子,在心田中不断地发芽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