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椿

今天看了《人民日报》上的一篇散文《最后的驴》，突然想起一个人：述其大爷。
大爷就是大叔的意思。述其大爷是我家的邻居，和我父亲年龄相仿。那时，他家在西我家在东，一直是邻居。
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述其大爷，他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和人家吵架。作为邻居，也和我家吵过几次，其实都为些鸡毛蒜皮的事。那时对述其大爷多少是有点怨言的，大人吵架总是令孩子害怕和不愉快的。加之我和他的长子海舵是好玩伴，两个家庭吵架会令我们为难，不知怎么面对大人的矛盾。好在我们虽然小，但立场都很坚定，从没因大人吵架影响我们的关系。
但述其大爷有个优点：不记仇。不管和谁吵过了，隔不了两天就主动和人打招呼、送笑脸，所以在村里他并没什么仇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述其大爷了解的增多，我觉得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没事就去他家坐坐、拉呱。
后来，我到外地工作，每次回来他对我都问长问短，特别关心。父亲去世以后，我在父辈人中几乎没什么可亲近的人，述其大爷是我唯一的知音，我有什么话都对他说，经常一聊就是好半天。
《人民日报》上的那篇散文，大意说，马、驴、骡曾是农民的好伙伴、农活的好帮手，但已逐渐从农村消失了。这使我想起述其大爷的一段往事。
述其大爷做过一段时间生产队的饲养员。有一回，一头老牛病了，看着难治好，队里决定把牛杀了，给每户分点肉。那天早上，队长派人把牛牵到杀猪的兆全家门前准备宰杀。很多人都围过来看，等着分牛肉。就在兆全拿来杀猪刀准备把牛按倒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冲出个人来，怒目圆睁，脸涨得通红，大吼道：“哪个说要杀牛的？”
这个人就是述其大爷。
有人说，是队里决定的。他说：“队里决定也不行，我不让杀！”说得大家都愣在了那儿。兆全不理他，准备继续动手。他冲过去，挡在牛的身边：“我看哪个敢杀这牛？牛也是一条命，为你们耕了多少地？噢，现在有病了，说杀就杀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哪个说它病看不好了？这牛有救，肯定看得好！”说完，就扯起牛绳，把牛牵走了。
有人把这事告诉了队长，队长知道述其大爷也是爱牛，没出面阻止，杀牛的事也就不提了。后来述其大爷请兽医来给牛治病，并悉心照料，牛的病真的好转了，吃的草逐渐多起来。果 然，开春后，这头牛又能下地耕田了。有人拍着牛脊背说：“多亏述其，才保住了你的命呀！”述其大爷说：“你们没有和牛日夜相处过，不晓得我和牛的感情。”
这是述其大爷一生做过的在我看来是唯一的大事，村里也许没几个人能记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