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元沧

蝉鸣高树，日烤申城。风失踪，夏正盛。

天气奇热！本地一家电视台请来气象官员剖析原因，说是受“厄尔尼诺”影响造成的，笼而统之，语焉不详。“厄尔尼诺”乃赤道带大范围内的海洋、大气相互作用，引起失衡的气候现象，其由来已久，为什么今年格外热？是怎么造成的？要害问题均未道明。说不清还是别硬撑，不难为情的，人类对世界的认识本来就是未知永远大于已知。

对今夏上海莫名其妙之热，微信平台的反应另有一番景致，独具漫画式的镜头感。“莆仙人在上海”微信群的油画师林文灿先生赋诗曰：日照街头生紫烟，行人尽在火上煎。相逢皆成三分熟，未及开言先汗颜。有朋友发来一个微视频，画面上是一只脱去“皮衣”的大老虎，正冲天吼叫着：“热得吃不消啦！”啊，人类已然学会了苦中作乐，看着这些意趣横生的微信，无形之中减轻了酷暑形成的心理压力。

我把“居高声自远”的蝉声之多寡、其分贝之强弱视为炎热程度的标记。前天傍晚从报业大厦办好事情回家，走出大堂门就听到噪猛的蝉声，一路上蝉鸣不绝于耳。不知它是在为炎热讴歌，还是在大叫热得吃不消？据说，蝉儿是昆虫界的长寿明星，幼虫蛰伏于泥土底下修炼多年，才得以上树脱壳化蛹成蝉。熬过长期的暗无天日，只为了唱响这短暂的夏天，一旦秋风伙同凉君追起落叶，它们便“噤若寒蝉”。

时光流逝，经年复岁，蝉的乡音始终未改。高调清脆的声音曾经赠予赤日之下无数开心的童年。

夏日里捕蝉，那是童年一乐。凭少得可怜的一点生活常识和智慧，先做好功课，或收集蜘蛛网，或取来面筋，捏成小团，把它按在长长的竹竿梢上，靠其粘性去“搭”树上的蝉。要选中公蝉，眼明手快“搭”过去，不能有半秒差迟。母蝉不会叫，不好玩，搭了也白“搭”。村里的小屁男孩女孩一样疯，男孩赤膊，女孩挂着肚兜，循蝉声而奔走于树下，欢呼雀跃，那才叫忘热纵情……

上海今年的蝉似乎比往年来得多，这与改变城市园林的管理观念不无关系。以往多年，轻信了几个所谓专家意见，认为行道树枝叶繁茂不利于城市废气散发，于是许许多多的树木几乎被剃了个“光头”，结果不但加重了环卫工人清扫路面的负担，而且少了绿荫挡日的爽快。要知道，什么都讲个度，修整是必要的，而不分青红皂白的大砍大杀则有悖科学。人们普遍发觉，今年上海市区的行道树不管大小都有着完整的树冠，市民们得乘凉之乐，蝉儿们也有更多的树枝可栖了。善莫大焉！

说及炎热，我自己有体会，即人的耐热本事与年龄相匹配。小时候，天再热也不怕，扛得住。中学时勤工俭学去仙游园庄周宅（可能音同字不同）种田，同学们冒着烈日比谁晒得黑，比谁脱皮的层数多。什么避免紫外线照射呀，压根儿就没那个概念。脱下背心，身上还留着一件“背心”，以此作为下乡的“收获”，想想可爱得有点好笑。如今不行啦，特别畏热，动不动就浑身冒汗，毕竟年岁不饶人。喜欢“孵”空调，能不出门就尽量不离开室内，尤其是像今夏这么热的天。

尽管天气热得出奇，城建工人照样出门，照样要去接受烈日的炙烤。蝉们还在延续着昨夜的鸣叫，住地附近的人声、机声已汇成了合唱，好多天都如此。“大力士”挖掘机经常调行头，今天装上钻锥，明天装上铲斗，后天又换上绞剪，分别派不同的用场，或打洞，或拆墙，或剪断钢筋，一个目标：尽快把“红线”内那些妨碍道路施工的“遗老遗少”建筑夷为平地。刚开工时尘土飞扬，后来有了改进，文明操作，边清理边喷水，让PM2.5不再恣肆呛人。从早7点到晚7点，轰然之声压过了蝉声。邻居们不计较它打破了早凉妨碍休息，毫无怨言，都希望与延安高架路平行的“北横通道”能够早日打通建成，以缓解上海的交通压力。与其说这是一种无奈，不如说这是一种素质，往大里说，这就是大局观。我将自己的观点说与几位群友听，大家皆以为然。群友融入切身领悟的感言中，有两句话如同出水菡萏，美得可圈可点：创业是艰难的代名词，良好环境是戮力同心的诠注。

临窗，望着工地上工人师傅忙碌的身影，不由顿生敬意。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表述人生意义，而人生意义却在他们身上闪射出更多的辉光。蝉儿们只会空唱，其高调是为了进入别人的世界；工人们不尚空谈，其低调是为了纯粹自己的世界。蝉，不过是盛夏的标记，辛劳付出、行必有果的建设者才是城市之魂、炎夏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