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
当年,我们大队有10多个生产队,村前是一望无际的水田,堪称是镇里的粮食高产大队、交“公粮”的“功臣”村。
在儿时,我和水田结下了不解之缘。踏上小道,田里的庄稼在微风中欢送我上学;放学的钟响了,田边的蜻蜓在夹道欢迎我回家。尤其是假日,我和小伙伴们,或是在田埂上追逐,或是在田间打蜻蜓玩,或是晚上去捉萤火虫……一旦糟蹋了庄稼、伤害了益虫,就要挨大人骂。我们这些无知的“天公仔”,也在“骂”声中,懂得了从小要爱护庄稼、保护益虫。
记得一到水田收成后,我们便提着篮子,到田里拾稻穗。拾完稻穗,我们看到“躺”在地上的稻谷怪可惜的,就纷纷“回府”调动各自家里的鸡群。在小主人的率领下,鸡队伍从不同的“基地”,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空田”进军。到了“战场”,它们“速战速决”,“歼灭”了地上的“残兵”。鸡们一吃饱,水田便欢腾起来,公鸡的“格斗”声、母鸡的“助威”声、小伙伴们的喝彩声,飞上了蓝蓝的天空……
上了中学后,一放农忙假,我便会投入水田的怀抱,参加生产队劳动。我们先把秧苗挑到水田边,再把它们一束束均匀地“撒”在田里。开始插秧了,社员们左手握着秧苗,右手插秧,手指恰似“鸡啄米”,速度极快。我放眼望去,社员们占领了茫茫水田,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插秧大会战……
经过社员们三天的拼搏,初战告捷,一亩亩秧田披上了嫩绿的新装。它们与田头河岸上的番石榴树、松树、柳树,构成了乡村的绿色生态园……
每逢假日,我便会徜徉在田埂上。田里的秧苗不断地在长高,像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惹人喜爱……
一眨眼,放暑假了。极目远望,水田恰似金色的海洋。风一吹,稻浪翻滚,美不胜收。走近一亩亩稻田,真叫人惊喜万分:那一株株稻秆被稻穗压弯了腰,仿佛在恭候乡亲们快来收割……
夏收的战役打响了,希望的田野上,社员们右手挥着镰刀,左手“打剪式”地握着割下的水稻(握满时顺手放在身后的地里)。一片片水稻,倒在一把把挥舞的镰刀之下。割稻的“刷刷”声、挥汗的“嗖嗖”声、收获的欢笑声,汇成了一支田野“交响曲”……
夏收之后,萩芦溪的水顺着渠道流进了农田,滋润沃土。第二天,几十台手扶拖拉机,身佩犁刀,犹如一辆辆小坦克,所向披靡,浩浩荡荡地开进水田……那场面,真是壮观。
之后,社员们又赶着种晚稻。等到金秋时节,水田又默默献出了丰粮。秋收的帷幕一拉开,社员们便忙得不可开交,乐得合不拢嘴……
水田一年三季种植庄稼。秋收后,社员们便开始种冬小麦、蚕豆……春、夏、冬,水田都在尽炫绿色,孕育曙光。
记忆犹新的是那年春节过后,村里欲盖新的小学校舍,大队部召开扩大会议,商讨建校选址等事宜。会上,有人提出:“最好把学校盖在靠近村庄的水田上,便于孩子上学。”
校长听了,提出异议:“学校若建在水田上,就毁了良田,这也太可惜了!”大队长接下了话茬:“校长说得对!要是毁了养育我们、造福子孙的天然良田,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呢?水田,寸土也不能占用!”与会代表们一致赞同大队长、校长的意见……
后来,崭新的小学盖起来了,它矗立在村后的旱地上。这一善举,成了流传当地的佳话……
上世纪80年代后,随着电子厂、鞋革厂等工厂的先后“进驻”,村前的水田被不断“蚕食”着。昔日的万顷良田,如今只剩下了立锥之地。村民们总是深深痛惜那“消失”的良田,心中感到无尽的遗憾……
每当端起米饭,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故乡当年那片无垠的水田,便仿佛闻到了沃土的缕缕馨香,望见了金色的滚滚稻浪,听见了丰收的阵阵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