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鸿彬

乡下教师，质朴普通，如小麦、高粱，散布在田间地头，不喜不悲，安然迎接风风雨雨，等待一茬又一茬的收获。乡下，风是较为凌厉的，大多呼呼地吹，不像城里的风那么柔和、润人，那些城里来的女孩往往会抱怨，海风吹糙了皮肤，呆久了，就是再防护，也让人觉得变成了乡下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期浸润在乡土的气息里，能不散发出乡土的气息么？在乡下，无论在校园里，还是校园外，每日照面的都是那么些人。一回生，两回熟。渐渐地，你就和乡亲们混熟了，交流着，交流着，你就和他们成了故友，无话不谈，你就会对他们的家庭了如指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乡亲的酸甜苦辣就会不由得漫上心头。面对他们，你就不会再是心静如水，而是五味杂陈，感慨不已。

如今，能呆在乡下读书的越来越少了。那些有钱人，在城里买了房，孩子就自然而然在城里读书；那些能挣钱的，也把孩子带在身边，便于教育。呆在乡下的孩子，其家长大多是在乡下谋生或在外打工的……乡下的孩子大多是由祖父母带，或托在亲戚家，由亲戚代管。每每面对家长的诉说，表面看起来再强硬的人，心底里也有柔软的一角，你只有感喟、同情、安慰和帮助。

在乡下教书，面对孩子们清澈无瑕、渴求知识的眼神，我们怎忍心辜负？

在乡下，补课是极少数的，除非个别功课实在太差，或个别想培优的，也是在家长要求下进行的，并且也不一定是找科任教师。一个班更不会出现大面积补课的现象。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乡亲，并不傻，不会白送人钱财；教师也不会没底线，也懂得怎样为人师表。不敢说每一个，但大部分教师是好的。教师也是人，因修养、思想境界不同，表现出来的形象也是多种多样的，哪能让每个家长都满意呢？就是自己的子女，要做到事事都令父母满意，也是不可能的。

在乡下，留守的孩子多，父母大多在外，平日里就由祖父母养育。而祖父母大多也只管吃好喝好，对于辅导，或检查功课往往力不从心。就是非留守孩子，他们的父母也往往是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孩子的功课，因此，乡下孩子的学习，完全是靠老师。尤其那些不肯好好读书的，不知要花费老师多少心血呀！我们老师交流时，常感慨，那些后进生花费老师的时间最多，收效却甚微。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学生，去极力教好！

我的亲友，也有孩子在城里读书的。他们常发感慨，现在不单是孩子读书，自己也跟着读书，孩子作业做到什么时候，他就跟到什么时候，要督促、辅导、检查，不然，老师一个电话，他还得往学校赶……当然，为了孩子学习，家长跟得紧一些，还是好的。但仅此，城里的教师不就省心了许多？

乡下的教师，是一心放在学生身上。平日里，培优辅差就不说了。乡下孩子大多没有家长接送，他们来到学校也是早晚不一，有的很早就到学校，有的都超过了到校时间，才姗姗而来。教师得早些来学校，早些进教室，检查孩子功课、督促孩子学习，和孩子交流谈心，了解孩子情况。就是孩子放学回家了，也是放不下心来。就怕家长来电话，怕孩子有什么事儿。

乡下当教师，最怕的是，家长问工资。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要是说出口，有些人就会惊讶地瞪眼：“哎呀，你都教了这么些年了，还那么些工资，都不够我抽烟，都不够我请一次客。”不过，他们还会安慰一番：“你们以后退休了有‘劳保’……”

乡下教师，不容易。虽偶有“怨言”，但也如清风吹皱水面一样，风过依旧一派平静，依旧勤恳工作，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