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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棉花匠
【发布日期:2017-08-30】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李福生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老街上有一家弹棉花的店铺。店里那富有节奏的弓弦声,至今想来仍觉得曼妙无比,仿若生活的琴声。

那时候,弹棉花匠都是在扎好皮带的腰上插牢棉花弓,左手持弓,右手持槌,用木槌敲打牛筋做的弓弦,发出“嘣嘣嘣”单调而有节奏的声音……弹棉被是件很费时费力的活,一个熟练的弹棉花匠,一天也只能做一两条棉被。

在外行人眼里,弹棉花是件很有趣的事。其实,弹棉花是个很脏很累的活。特别是弹新棉花,首先要把采摘晒干的棉花去籽,再通过手撕、鞭敲打,使棉花达到初步的蓬松,然后用弹弓将其弹成棉絮,再经整形、拉线、平压等多道工序,才能做成御寒的新棉被。弹棉花匠尽管戴着口罩,但一天下来,嘴和鼻孔都是黑的,头发上、眉毛上、衣服上都挂着被打散的细细棉花。远远望去,活脱脱像年画里的老寿星。小时候,我每天上学或放学回家,路过弹棉花店,见到弹棉花匠在干活,总要停下来看一会。

弹棉花的店铺门面不大,秋末和一整个冬天,是他们最繁忙的日子。一年到头,家家户户总得要备上一点新棉絮。特别是男儿娶妻、女儿出嫁,都要有几床新弹的棉被才行。到了现在,即使已经有了晴纶棉、真空棉和丝绵,也还是无法替代棉花絮。

记得我二哥去连城上山下乡那年,母亲怕二哥到闽西插队后受冷,要给二哥翻新一床旧棉被,于是母亲买了四斤新棉花,请了和我家有世交的弹棉花匠吓荣师傅来家里。吓荣师傅和助手挑来五、六尺长的弹弓、木槌、大圆木磨盘、篾条、棉线球等器具,很早就到了我家。他们用几张四腿长凳、几块门板,在厅堂上摆成比大床还宽阔的工作板面。将旧棉被放置在上面后,他们便开始工作了。先将棉线抽剥干净,再用铁爪篱将旧棉被撕成散棉花,平铺在门板中央。

期间,他们各站一边,将一根竹篾条的一端紧紧地用手帕布绑在腰间,另一端用绳索吊起弹弓,然后左手抓住弹弓,将弓弦紧贴旧棉花,右手握定木槌柄,向牛筋制作的弓弦捶去,只听见“嘭”的一声,那旧棉花便瞬间棉絮飞扬。如此前前后后一下一下地捶去,随着“嘭嘭嗒嗒”的美妙乐章响起,那棉花如柳絮翻飞,细丝飞满了整个厅堂。他们戴着大口罩,以防棉丝吸入肺部。待旧棉花弹松一面后,两人放下弹弓,用几根竹篾条伸进整堆棉花的底下,合力翻过一面,继续弹松。

而后,他俩又将新棉花均匀地与旧棉花掺和在一起,平铺在门板的中央。随着“嘭嘭嗒嗒”的声音再次响起,新旧棉花渐渐地融成一体。弹松一面,再弹一面,全部棉花弹松后,只见他们用灵巧的双手,将棉花规整成一个厚薄适中的长方体。这样,一床新棉被便初具雏形。紧接着,是另一道工序——拉棉线。吓荣师傅将有车轴的棉线球定位在板面右前角,将线头穿入弹弓前端铁环中,再腰悬弹弓,左手执弓,右手抓住线头,让助手在对角站定……每拉一根线,线头应超出棉被边缘三公分左右,以便与另一面相衔接。这样循环往复,拉好一面,再拉一面,两面还会拉上横的竖的红色棉线,并写上二哥的姓名。

最后是压磨棉被。只见他俩各站一边,双手抓住大圆木磨盘,用力推动压磨棉被,待平压得较结实时,由吓荣师傅一人站在磨盘上,以全身的重量继续压磨棉被……这样会让棉被紧紧相连,既柔软又有韧性,大大地提高了使用寿命。

随着岁月推移,手工弹棉花渐渐地被机器弹棉花所取代,机器制造的棉被再也找不到手工棉被那种紧致密实的感觉了。不知在城镇的某个角落里,是否还有弹棉花的店铺,而那些“嘣嘣嘣”的声响,如今或许只能在记忆中找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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