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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丕”的戏剧人生(下)
【发布日期:2017-12-26】 【来源:本站】 【阅读:次】
 

 

1952年,福建省举行首届戏曲观摩会演,莆田县典型剧团赴榕参演,献演剧目为《关羽之死》。

省文化局局长陈虹看过演出后指出,兴化戏是很古老的剧种,该剧移植于京剧,为什么不好好研究自己的传统剧目呢?翌日,剧团对领导提出的意见,进行了讨论,决定赶排传统折子戏《千里送京娘》,向大会献演。

《千里送京娘》是南戏遗存剧目,特别是剧中女主角京娘,旧时均用男旦。妹丕自告奋勇说,以前在涵江做戏时,看过“新群芳”戏班演出的《千里送京娘》,女主演的精彩演技至今记忆犹新。团长听了大喜,当即决定由王玉耀和阿妹丕扮演生、旦主角,经过两个昼夜赶排后,被安排在观摩大会内部献演。阿妹丕全场四十分钟的精湛演出,赢得台下观众掌声不断。

典型剧团凯旋回莆后,从此声名鹊起。原来观望中的那些旧演职人员,看到国营剧团的优越性,纷纷向政府申请成立新剧团,原“庆长春”“新世界”“赛梅英”和“赛金英”先后成立为前进剧团、人民剧团、荔声剧团及和平剧团,典型剧团改名为实验剧团。

1954年,华东区在上海举行地方戏曲观摩演出大会。莆仙两县从赴省参加第二届戏曲会演剧目中,挑选出《琴挑》等六个折子戏,并就两县专业剧团中,统一遴选前后台精英艺员,组成莆仙戏代表队赴沪参加会演。

陈虹局长看过仙游演出的《琴挑》,认为该剧中的陈妙常角色,还是让莆田的阿妹丕扮演更适合。陈局长一个建议,就让妹丕命运来了个大转机。那年由她和仙游林栋志扮演生、旦角的《琴挑》剧目,在著名老艺人黄文狄、郑应两人指导下重新排演后,正式赴上海参加戏曲观摩演出大会。

925日,莆仙戏代表队进驻上海沧州饭店,演出地点在南京路天蝉舞台。在莆仙代表队献演的所有剧目中,古朴典雅的莆仙戏表演特色,给上海广大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年仅20岁的阿妹丕以她精湛的演艺和优美的唱腔,在华东戏曲观摩演出中勇夺演员二等奖,和妹丕搭档演出的林栋志亦获得演员二等奖。

19644月,为了抢救莆仙戏大师黄文狄的传统表演艺术,省里通知实验剧团挑选演员上福州拍电影,剧目是《访友》,由黄文狄和妹丕扮演山伯与英台。剧组一行人不多,四个演员加上鼓师雷澄清、四胡肖祖植、笛子许文樵等总共八九个人,拍片就在福州小柳村的省电影制片厂摄影棚进行,拍片期间,剧组人员吃住都在制片厂招待所。

四月底拍片完成后,胶卷由制片厂送往北京拷贝。到了九月份,妹丕赴榕开会,刚好碰上电影厂的陈导演,陈导告诉妹丕电影拍得很好,还热情邀请妹丕第二天去电影厂看片子。但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接到导演打来电话,说是制片厂刚接到上面通知,禁拍古装剧,所有拍好的古装剧片子暂时封存。于是,妹丕的电影梦如美丽的肥皂泡破灭!

正当阿妹丕的演艺事业如日中天之际,她却卷入了一场灾难。1966611日,妹丕的舞台演出权利被剥夺,那年她刚满三十二岁。后来,她被关押到黄石精神病院。1969年底,所有演职员全部回乡参加农业劳动,阿妹丕被移送九华农场继续劳动改造。

农场把妹丕安排到猪场当猪倌,养猪就是天天与猪打交道,煮猪食、洗猪栏等,因此农场姐妹戏称妹丕是“落难千金遇上了猪八戒”。

有一天,猪场母猪就要生崽了,刚好一位女工请假轮休,另一位女工临时有事急着要回家。

“哎,你不能走,母猪马上要生崽了!”妹丕拦住这位女工说。

“没关系,傍晚时分一定赶回场!”女工回答说。

女工都走了,猪场只剩下妹丕一个人,偏偏这天傍晚下起雷雨,原先说好赶回来的女工没能及时返场。到了夜晚母猪开始吱吱叫个不停,不好了,这畜牲生的还真不是时候。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妹丕想起女工临走前交代,赶紧抱出一大捆剥好的稻草,堆成个窝,母猪就那样趴在草堆上,哼哼哧哧地呻吟了一阵子后,娩出一胎胎猪崽子。当晚分娩很顺利,一共产下十六只幼崽,妹丕没想到,做戏的她居然当了一回接生婆。

在猪场干了一个多月,场里又叫她去栽种草药“一见喜”。种草药比又脏又臭的猪场要干净得多,草药和种菜一个样,需要经常浇水。开始,妹丕都是去厝后池塘挑水用,有位老职工教妹丕说,山上有渠道,把水放进来不就行了吗?妹丕听之有理,第二天一大早便扛着锄头上山开水去,找到水源后,妹丕就挥锄开挖水路,以便引水浇灌草药地。锄着,锄着,忽然草丛中窜出一条一米多长的老蛇,妹丕本能地闪开,抡起锄头朝着蛇头砸下去,这一砸正好击中蛇头,老蛇挣扎了几下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妹丕后来想起都害怕,要是那一锄头没砸中,肯定被蛇反咬一口,那是条身上环环相间的毒蛇,一旦被咬着,那是必死无疑。俗话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妹丕遇上毒蛇后,再也不敢去草丛茂密的后山放渠水,浇草药只能到厝后池塘挑水用。

一天午饭后,妹丕晃着水桶来到池塘边准备挑水浇草药,挽起裤管一脚踩下水塘去,忽觉得脚底钻心般巨疼,赶紧爬上岸来一看,只见脚底板被一盏破油灯扎了一道三四公分长的口子,血水不断地涌出来,妹丕赶紧用手捂住伤口。由于无法走路,那天她是一步步挣扎着爬到场部医疗室,敲响医生宿舍的门。

“谁呀,是谁乱敲门?”急促的敲门声把正在屋里睡觉的医生吵醒。

“医生是我,阿妹丕,我的脚被玻璃扎破了!”妹丕捂着伤口说道。

“别乱喊,上班时间还没到!”医生打了个哈欠,翻过身继续午睡。

“求求你,帮我包扎止血好吗?”门外的妹丕几乎带着哭腔喊道。

妹丕等了好久,医生愣是没开门,妹丕无法走路,只好拖着身子往宿舍爬回去。一位老职工路过,看见妹丕捂着脚跟,鲜血不断往外冒,忙掏出烟盒撮了把烟丝给她伤口敷上,敷上烟丝后伤口果然不再流血。

远在福州的丈夫时常想念蒙难中的妻子,向部队领导请假后,就驱车赶回莆田来。当他突然出现在妻子面前时,正在地里锄草的妹丕一把丢掉锄头,不顾一切地扑到德镗怀里,伏在丈夫宽厚的肩膀上恸哭起来。

场长见到军官来探亲,半点不敢怠慢,想起妹丕还住在破楼房底层,忙吩咐总务腾出好房间,安排妹丕搬来居住。

妹丕终于搬出破房子,也该是她大难不死。下午刚腾出空房间,马上就有一位女工搬进去住,到傍晚时分,这个女工去食堂打饭回来,端着饭盒刚走进房屋,忽听得一声巨响,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头从天而降,砸破屋顶,穿过两层楼板,不偏不倚落在女工跨入门槛的大腿上,女工“啊”的一声惨叫,立时昏倒在地。住在宿舍周围的职工们,听到轰响声,慌忙跑出一看,不好啦,妹丕住的房间被砸中了,来人呀,快救阿妹丕!职工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救人!大家纷纷涌向出事房间,只见有人脸朝下趴倒在地上,鲜血浸透了下半身,赶紧扶起一看,大吃一惊,被砸的竟然不是妹丕,而是另外一名女工。救人要紧,大家七手八脚抬起女工飞快朝医务室奔去……

农场坠落的石头,是当年外度引水开山炸石,造成砸人事件。

1971年冬季的一天清早,正在地里除草的阿妹丕,忽听见有人喊她:“快,来了一帮解放军,指名道姓叫你来着!”只见场部通讯员慌慌张张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完了,完了,这分明是抓我来的呀!妹丕一听,知道今日难逃厄运,是祸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任由通讯员带走她,来到场部办公室,只见几个腰佩手枪的警卫战士,神情严肃站在门口。当她跨进办公室时,坐在里面的一个解放军首长站起来,微笑着走上前来和她握手。

“你就是黄宝珍?”首长问道。

“我……我就是!”妹丕紧张得说话都打起哆嗦。

“让你受苦了,有什么困难吗?”首长接下关切地问。

“没,没有,只是家里三个孩子没人带,着急呢!”妹丕不安地回答道。

首长一听,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军人连个家属都照顾不了,这还行吗?

“好吧,那你就回家看孩子去!”首长微笑地说道。

“回家,这是真的吗?”妹丕听了顿时热泪盈眶,站起来朝着首长深深鞠了三个躬,连声说道:“谢谢首长,谢谢首长!”

事后,妹丕才知道,那天看望她的解放军首长,是赫赫有名的福州军区副司令员龙飞虎将军。将军一言九鼎,一句话就把她解放出来。(黄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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