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

早春二月，当岭南报春花次第绽放之际，俄罗斯仍是万里披雪天寒地冻，从花城白云机场飞到雪城莫斯科，又转乘火车抵达冰城圣彼得堡，温度从28度一下子降到零下16度，仿佛从夏天飞回冬天。

北方国度俄罗斯横贯欧亚大陆，1700多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国土只有1.4亿人口，人均生存空间是我国的17倍，光是木材储量就足够全体国民躺着吃上300年。也许是资源丰富物价便宜，就学、教育、医疗、住房等国民福利较佳吧，俄罗斯人的生活如马拉雪橇般舒缓悠闲，办事节奏相应慢了三拍。

圣彼得堡在莫斯科西北650公里芬兰湾畔，面积约1400平方公里，人口500多万，既是展示俄罗斯历史的窗口，也是俄罗斯民族精神的象征。当你乘车经过涅瓦河上的桥梁，沿河边街道缓缓穿行；当你驶过车水马龙的涅瓦大街，在十二月党人广场上流连；可见两三百年前的古典建筑、教堂、园林、雕塑、纪念碑，它们和水域、天空和谐交融，整座城市犹如一支宏大的交响乐。使人击节赞叹的是市区竟找不到一幢现代建筑，全然不似我们的城市改造得蒸蒸日上满是水泥丛林。难怪有人说，仅凭这点，圣彼得堡就足够称雄于世界古典城市之林。

这是一座散发着英雄血统和贵族气质的城市，留下了冬宫、夏宫、皇村等著名景观。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曾以《青铜骑士》歌颂圣彼得堡：“大自然在这里设好了窗口，我们打开它便通向欧洲……我爱你战神的操场，青年军人英武的演习……”这尊骑士如今仍然傲立在参议院广场上，面朝大河眺望远方，诠释着古城的气概。

作为俄罗斯的“北方首都”，圣彼得堡留存着战斗民族的辉煌历史。1703年，彼得一世从瑞典人手上夺得这片土地，首先在涅瓦河三角洲的兔子岛上修筑了彼得保罗要塞，创建波罗的海舰队，从而打通波罗的海出海口，揭开内陆国家迈向海洋强国的序幕。要塞中，彼得保罗大教堂122米高的金顶闪闪发光，耸立起蓝色天国的神圣召唤；不远处摆放着三尊俯角堡垒炮，散发出穿越硝烟的凛凛杀气，崇高信仰与战斗意志和睦共处。

圣彼得堡门外，阳光映雪一派银白，一群鸽子在通往涅瓦河的桥栏上盘旋跳跃，远处可见数十位仅穿比基尼的男女依傍褚红堡墙，在零下十多度的寒风中享受日光浴。放眼望去，宽阔的涅瓦河成了一片雪野冰原。过桥下河，近处传来一串串笑声，原来是三个母儿在嬉戏。只见年轻母亲把幼儿放在冰面上用力一推，洋娃娃就躺着滑出老远，高兴得手舞足蹈咯咯直笑。人间最柔软的母子情与寒冷坚冰相映成趣，古时喋血堡垒与眼前飞鸽母子温情同框，使人想起《战争与和平》，想起书中的名言：“其实生命的真正意义在于能够自由地享受阳光、森林、山峦、草地、河流。”

战争与和平，令人想起这个民族的性格特质。俄罗斯人不同于英国人的绅士、美国人的自由、法国人的浪漫、中国人的坚忍，不管是在街边车上还是在公园展馆，他们大多挺着胸膛板着脸孔，好像要去参加庄严的宣誓，这大概与根深蒂固的尚武精神和英雄主义教育有关。该民族推崇两位大帝：开拓者彼得一世引进西方先进文化和技术，筑堡垒建舰队，使俄罗斯由内陆国家变成海洋国家，有力推进了俄国的近代化；而豪言“假如我能活到二百岁，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则东战西征开疆拓土，通过改革使俄罗斯跻身世界列强。

涅瓦河上，停泊着十月革命的象征阿芙乐尔号巡洋舰，也停泊着另一艘名为“夏季悲伤”的古帆船。“阿芙乐尔”意为“黎明”或“曙光”，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黎明的曙光”已然黯淡成“夏季悲伤”，而那艘驶向波罗的海的古帆船，却代表了三百年前俄罗斯民族驶向大洋的“曙光”。隔河相望的瓦西里古港口，耸立着两根称作海神柱的十层楼高古灯塔，基座上的四尊人物雕像，代表俄罗斯的涅瓦河、第聂伯河、伏尔加河、沃尔霍夫河四条大河……另一段河边码头上，还蹲立一对狮身人面像，那是埃及王敬赠圣彼得堡的礼物。

俄罗斯是信奉东正教的民族，圣彼得堡的金顶、喀山、滴血、海军等上千座教堂钟声相闻，入堂祈祷的各界人士络绎不绝，一概表情虔诚地向主忏悔赎罪，教堂里庄严肃穆，弥漫着别致的琥珀香。诚如托尔斯泰所言：“同心灵的高度相比，尘世的一切显得多么卑下。”

在联合国的“全球最受旅游者欢迎城市”排名中，圣彼得堡名列第八。在这座北方之城，你不必去刻意寻找景点，因为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大景点。不管街市楼房或皇室宫殿或教堂建筑，大都装饰洋红、淡蓝、明绿、乳白等明快色彩，令人想起童年的积木。随便一问，原来她是地球上位置最北的大城市，由于气候阴冷难得阳光，居民易患忧郁症，为调剂心境，这里的人亲近大自然，喜爱彩色、甜食、宠物、旅游和户外运动。难怪在纷飞的大雪中，公园里也有溜狗的男女，原野上多有滑雪者……

如今，这座北方之城的气场越来越强。据说，有3万华人在圣彼得堡经商、留学和从事旅游餐饮业，光中国导游就有500多人，中餐馆也有上百家，还有个卖中国货的市场；而跻身世界四大美院的列宾美术学院，更成了许多中国留学生的艺术殿堂。

在广袤的异国，在冰封雪冻的北方，有幸邂逅了一座城，她冻结了时光，惊艳了古典，凝聚了勇气，艺术了生活。她，就是圣彼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