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大如何、土车、膋油

一：“大何如”。莆仙方言中有些词的诞生很有趣，笔者曾亲见一个新词的诞生趣事。某年某甲当着许多人的面，拿一食物给一个小孩儿吃，问他：“何如？”小孩不懂得“如何”是什么意思，他猜想是问“好吃吗”？就回答说：“大何如！”其意思是想说“大好吃”。众人听了却哈哈大笑。小孩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愣着大眼睛张开小嘴巴在等待大人们的答案。

后来这个新词“大何如”在小范围短时间流行一阵，作为活跃讲话气氛，增添幽默感趣谈。例如：“汝今天这一道菜煮得大何如！”“今晚请大家到酒家大何如一下。”等等。这个新词违背“如何”约定俗成的原意，不可能在大范围长时间流行。但值得深思的是，平时我们在运用方言交际时，有没有也闹出像“大何如”之类的笑话呢。我想肯定有。因为我们对许多方言的词，不懂得其恰切含意，只凭主观臆测而套上一般的语言格式和规律，像那位小孩儿把“如何”，当做“好吃吗”一样，以意会意，小孩儿说“大如何”也不算大错吗。

二：“土车”。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大跃进时期，土车——人力板车之类工具很流行，它们经常出现在农田水利建设的工地上，作为省力、有效、成本低的生产工具，受人欢迎。拖土车、牵土车不是贬义词，还很吃香。

改革开放之后，引进外国先进技术，土车——人力板车之类的生产工具，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而在莆仙方言中，“拖土车”，“牵土车”，这个词在人们不知不觉之中，早已悄然演变为“嫖娼行为”。这个演变也有其惯性的轨迹。因为原来莆仙方言中有“土娼”一词。旧时有一句骂人的狠话：“汝土娼生”。“土娼”即“野鸡”，沿街拉客的私娼流莺。也有的地方用现代化的语言：“公共汽车”，做土娼代指：“无论什么人，有钱就可上”。莆仙方言“娼”与“车”音相近，所以更多的人把“土娼”顺口称为“土车”。“土车”——人力板车是用人力拖和牵的，顺理成章地就把嫖娼，称为“拖土车”或“牵土车”。方言接近低俗，喜欢用人们常见之物的具象名词。“土车”取代“土娼”就是如此应运而生。现在这个词在莆仙一带已约定俗成，进入词典了。

三：“膋油”。推广以北方方言为基础的普通话，的确给大范围语言交际提供了方便，但也给南方许多方言造成麻烦。如莆仙方言中膋（liǎo）油，本来是和中原古汉语完全一致的。北方少数民族入主中原数百年，对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语言，必然产生影响。现代北方方言普通话中“膋”成为极偏僻的字，没有几个人认得。莆田远离政治中心，莆仙方言中却还牢固保留“膋油”的词儿，人人都懂得说，但没几个人写得出。《现代汉语词典》中一般把“膋油”称做“板油”，不称“膋油”，而在“膋油”一词注：古书上指肠子上的脂肪。而在莆仙百姓口头方言和古书一样还称“膋油”。

翻开古代字书：“膋”，《广韵》洛萧切。《集韵》怜萧切。《正韵》连条切，并音聊。《广韵》注：膋，肠间脂也。《诗经小雅》：取其血膋。笺注：膋，脂膏也。《前汉·郊祀歌》：焫膋萧延四方。注：师古曰：膋，来彫反，肠间脂也。（本句意思是以萧焫脂合馨香以待四方来宾）一个小小的“膋”字，古今兴衰演变，也能反映出一个巨大历史变迁的影子。（王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