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祎
傍晚时分,路过开满了白玉兰的小巷,小巷的转角处那斑驳的老屋不经意闯入我的眼帘。它就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坐在漫天飘落的花瓣中诉说岁月的故事,我在它的故事中遇见了童年,遇见了少年,遇见了温暖!
童年的玉兰树下总能让人看到那氤氲着的乳白色的芬芳,树下父亲高大的身影镌刻在我的脑海,成了我和父亲之间最温暖的记忆。
儿时夏日的傍晚时分,阿姨、姑嫂们人手一根加装了小钩的竹竿在玉兰树下奋力钩花的场景尤为壮观,能有一根那样的竹竿成了当时我最大的梦想。父亲虽没有满足我的梦想,但总是在带我散步的时候用他三步上篮的完美姿态帮我实现这个芬芳的梦想。那时的父亲在我心里除了高大更是完美,他能将自行车骑得飞快,他一跃而起能够够着枝末的玉兰花,他嘹亮的嗓音能够让他的呼唤声从巷子头传到巷子尾,他能在玉兰树下给我解释撒谎到底好不好的困惑,他能够……
时光在流逝,岁月在消散,巷子里的白玉兰依然挺拔,花香依然芬芳,可是家庭的变故、成长的叛逆让我犹如一只被充气的气球一般,不断膨胀、膨胀。争吵、宣泄、顶撞无处不在,一堵高墙在我和父亲之间飞速垒起,曾经令我骄傲的一切都成了我最不屑的内容,曾经所信奉的他的人生哲学成了我最想颠覆的认知,我的逆反与他的固执成了最大的敌人。一触即发的氛围久久弥漫,我痛斥他的无情,他痛斥我的无知,我总是以最高傲的姿态告诉他:“来吧!互相伤害吧!”就在这样没日没夜的战斗中我逐渐地长大了,父亲却逐渐地老去了。玉兰树下的他变得佝偻,玉兰树旁的我变得高大,我们努力彼此和解,和解岁月,和解过往,和解自己的倔强。
时光在流逝,岁月却在轮回,年幼的儿子顶撞我的时候,我总觉得看见了那个不屑不羁的自己,究竟是什么让我们成长,究竟是什么给了我们和解的勇气,是岁月的积淀,还是成长的教训?人不轻狂枉少年,此时我所亲吻的不是岁月,而是岁月的伤痕,唯有抚摸曾经的疼痛方知今日的温暖。
老屋里的一阵嬉戏声冲破了巷子的宁静,打破了这乳白色的芬芳,我不禁轻叹:嘿!岁月,你好!
挥挥手告别玉兰树,转身向父亲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我不禁加快了步伐,加快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