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和
儿时在老家,每年春夏秋,都能在田头、河边、山野,见到诱人的野莓。
我见过的野莓大致有两类:树莓和地莓。我们学校后面的山脚下有一株树莓,我一有空就去那里看看它。它约有一米高,满树茎枝上都是尖利的悬钩小刺,初春时枝头开起淡香的白色小花,逐渐凋谢脱落,挂着青绿色的小果实,慢慢变得粉红……四五月成熟时,我便去采树莓,它们只有小指头粗细,颗粒饱满,形如小荔枝。我迫不及待地尝一粒,味道清香甘甜,堪称野莓中的珍品!祖父告诉我,树莓能益肾利尿。四十多年过去了,那株树莓自是不知所终。我回乡经过山脚下时,总会遥想起它这位好朋友来。
地莓更是惹人喜爱。它们贴地而生,茎叶也有刺,藤蔓上挂果,果粒比树莓略小。在乡间路边,我看到地莓有无蔓矮株的,叶片黄绿稍大,果粒也大些,三四月成熟;有贴地成蔓的,叶片青绿稍细,果粒略小,七八月成熟。这两种地莓成熟时鲜红欲滴,最后呈淡淡的黑紫。那莓果太软了,我第一次稍用力摘,它就被捏碎了,变成一泡水,这下才知道只能轻轻地把它从果苔上抹下来。看着饱满的莓果,我垂涎欲滴,把它放进嘴里,便感觉到果肉中空,无皮无核,果味上佳,难怪乡亲们都说一粒地莓就是一滴蜜!
采摘时我一不小心,莓果落到地上,果型即坏,果浆漏出,十分惋惜。于是,我就得小心翼翼地采,而且轻堆轻放,因为随意放在一起容易被压坏。回家后,我把地莓分给左邻右舍,和他们共享甜蜜的滋味。
记得有一天,我在田头摘地莓吃,被路过的小伙伴玉清看见了。他从我手里拿起一粒地莓瞧了瞧,说我吃的是蛇莓。我问他什么是蛇莓,他说是地莓中的一种,乃蛇类的美食,人不能吃。我心里不由害怕起来,他又告诉我,听他叔父说吃了蛇莓不久便会中毒致哑。我听了惊叫一声,拼命地奔跑回家。进了家门,母亲见我惊慌失措,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得知缘由后,安慰我说田头不可能有蛇莓,并叫我带她去看看。到了那里,母亲观察了一下,说那不是蛇莓,是普通的地莓,吃了没事。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真是虚惊一场!接下来母亲带我去寻找蛇莓,但很难见到它的影踪。结果,在灌木丛里找到了它。母亲便教我识别蛇莓,原来它矮茎,果上的颗粒特别细小,颜色却同普通的地莓一般艳丽……我们回家时碰见下班回来的祖父,他说蛇莓确实是有毒的,但其毒素含量轻微,少吃不会引起不适,若吃多了,会产生不适症状,根本不会中毒致哑……
听了祖父的话,我愈加喜欢蔓生的地莓了。每当遇见可意的地莓时,我便会随手摘吃,虽然不小心手上满是刺痛,却陶醉于莓果入嘴即化的感觉。而母亲劳作归家时,也总会在锄柄上扎一束带藤蔓的地莓,那是我们饭前极好的牙祭。
长大后离开了家乡,就再没采摘过野莓。我前些日子上山,见草丛里遍布着红艳成熟的野莓,一些大人和小孩采摘正欢,忽然间有关故园野莓的记忆便苏生过来,心里不知不觉溢起了无垠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