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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秋夜
【发布日期:2018-09-26】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李职贤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秋风乍起,草木初黄,金柚飘香,中秋前夕,我像一只南飞的大雁,从城里回到数百公里外的乡下老家,与家人团聚。吃过晚饭,我独自走出屋门,寻找秋夜的况味。

此时,天色向晚,月亮还没有出来,星星如炒米花一般,越来越多,镶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仿佛大小不一的针眼,又如少女的明眸,一眨一眨地向暗恋着的人间暗送秋波。仰视久之,冥冥之中,天空好像变成了汪洋大海,人儿似倒悬空中,简直粟粟危惧矣。星星像珍藏在棉絮中的珍珠,透过薄薄的棉絮,散发着喜悦而调皮的微光。

屋子前边的菜园里,一垄垄青菜在星光下显现出模糊的轮廓,一条条小辫子似的豆角,一棵棵玛瑙似的芥菜,一个个硕大滚圆的南瓜,一根根悬壶似的茄子……空气中氤氲着泥土的清香,甜丝丝的,如初启瓶盖的陈年老酿。篱笆旁边,长着一大丛蕉树,一株蕉树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挺拔的躯干伸出一只只宽大的蕉叶,如一把把蒲扇,扇面朝上,好像准备扇走秋末最后一丝溽热。正在开花结果的蕉树,一齐低下高傲的头颅,乍看像一个个巨大的问号。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一步步走下铺了一地苦楝叶的台阶,来到田野上,踯躅于星空下,靴声橐橐,惊破秋夜的恬静。晚风徐来,如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抚着脸颊,拨弄着头发,将熟的稻穗吹拂得沙沙作响,如少女摆动裙裾发出的妙音。青黄相间的稻穗,如低眉顺眼的少妇,低下羞涩的头颅,像在为辛劳耕作的人们鞠躬致敬。田埂上长满一尺多高的闲草野花,筑成一道绿色的屏障,装饰着这片丰收的热土。

“高梧百尺夜苍苍,乱扫秋星落晓霜”,田野中央有棵一人合抱的树,快要落尽繁叶,几根光秃秃的枝桠,如铁戟,似鹿角,衬在天幕上,像妙手丹青在画纸上随便勾勒出来的抽象画。不时有一两片泛黄的叶子诗意地坠落,像一只只疲倦的蝴蝶,飘落于脚边和田埂上。疏叶之间,有一碗状的物什,显然是鸟巢,巢中时有微动,树枝亦随之微微颤动。或许我的脚步已然惊动沉睡中的精灵,赶紧蹑脚走开。

稻田旁边的小溪流,潺潺作响,俨然多情的少女在心上人耳边喁喁细语,细碎的浪花倒映着星光,仿佛无数小鱼在露出鱼肚白。不时有几只蝙蝠,如黑色的闪电,掠过茫茫夜空,消失在黑黢黢的夜色深处。密林深处,偶尔传来几声野鸟的低鸣,咕咕咕——,犹如睡梦人的呓语。

走累了,怀着无比愉悦而满足的心情,回到家里,一头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窗前月过三更后,细竹吟风似雨微”,夜阑时分,一觉醒来,推开窗户,一轮月出现在天宇中,月光西斜,拖拽着屋旁的竹影,微风过处,无数箭矢似的竹叶如山呼海啸般晃动着,好像准备向苍穹发射丘比特的神箭。月光如霜,洒了一地,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月光下的田野,更添魅力,阡陌纵横,如耄耋老者的皱纹,无边的稻穗宛若锦缎铺呈,一切的一切,如梦似幻。

“夜久叶露滴,秋虫入户飞”,古井周围的小草已然被露珠打湿,在月光下反射着莹白的光芒,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循着灯光,嘤嘤嗡嗡地从窗户飞进来,落在蚊帐上或墙壁上,再也不肯离去。月光从窗棂透射而入,准备潜入我的梦境。

陶然于家乡的秋夜,我不觉深深地陶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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