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金冷

如期而至的秋天，树上的叶子渐渐发黄、干枯、落地，而人到中年，犹如到了秋天，慢慢地走向衰退、疲惫、歇息。

人到中年，真的就像秋天一样，把日子过成了一池秋水，没有了春天的艳丽翠绿，夏天的如日冲天，尽管生命尚存绿意，也是幽暗的绿、衰退的绿了。中年是酸甜苦辣、风霜雪雨、冷热寒暖的滋味并存，历经了许多，一颗心难免渐渐荒凉苍老，唯有身体里装着一卡车的疲惫，满世界微风振枝熟果坠地。

中年，再也不是登高望远、抒发情怀的时候了；中年，再也不是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神情了；中年，再也不是蓬勃朝气、如日中天的状态了，唯有低头走路，沉默寡言，回味人生……

那么，中年又是什么呢？中年是负重的年纪，既有生活上的负重，也有工作上的负担，上有老下有小，工作有任务。

中年是一大清早拉着一车的菜去集市上卖，把车停在街市上，并不断地吆喝。菜市场里，大多是中年身影，天不亮他们就起床，开着电动三轮车前往郊区进菜，一筐筐蔬菜拉出来，早被晨露打湿。摊位前，包菜、大白菜、芹菜、茄子、香菜、西红柿、洋葱、大蒜等，一样一样码放得齐整，好不容易收拾停当，才意识到肚子真是饿啊，一把端起保温桶，汪洋恣肆地喝粥，头也不抬。

早晨，穿行在菜市场，空气里有微微的桂花香。

每一年，皆如此准时，但凡秋桂开花时，便是中秋马上就要到了。长辈们经常落寞地感叹：“年怕中秋月怕半。”这是感念时间的流逝。《诗经》里也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杜甫也写道：“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读来，竟是沉痛，一律都在慨叹光阴的易逝，我们的一双手何曾留得住岁月？

人到中年，正似一年过到中秋，从此迎来了深秋的清幽稳重。稳重过后，便是“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散淡从容。这个时候，终于晓得了接受和顺应，好得很。接受和顺应，并非低头认怂，而是于自省中去求得内心的平衡，比如在保温杯里泡点枸杞，有事没事含几枚参片；晚餐不再荤腥，一碗粥，抑或一碗白水面；早晚跑跑步，跳跳广场舞、保健操，做做瑜伽。这是寻求身体的平衡。一个人只有身体平衡了，内心才会变得宁静。心静时，你才会趁着夕暮时分散散步，当来到一处高坡，面对残阳如血的景致，或有情趣背背庾信的《枯树赋》：“殷仲文风流儒雅，海内知名。世异时移，出为东阳太守。常忽忽不乐，顾庭槐而叹曰：‘此树婆娑，生意尽矣！’”……这就是平淡枯瘦而又从容的中年。

中年，是一首悠扬且唱出人生旅途驿站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