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

观鸟帖

一只鸟从天空经过

我在低处看着，并想起一位故人

秋天的能见度

比我的记忆清晰许多

我可以把一只鸟看成一滴墨

看成蓝天的唯一瑕疵

如果它绕过了山冈

我会把它看做这个秋天的卧底

我喜欢这样观望

尽管它可能一无所知

山村夜宿

黄昏的门槛

不需要侧身就可以进入

心事在日落之后

跟山峦一样暗下来，也不必掩遮了

林木渐次隐退

一些无法辨认或熟视无睹的事物

都呈现出相同的质地

声音开始蛰伏在影子背后

此刻的犬吠

或者门舍的声响

都是山村遗漏的夜话

要是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这至少可以证明，夜已经深了

钟声

我相信

让心返回宁静，需要

跨进一道门槛

需要举重若轻的脚步

戴罪前行

我还相信

静是可以一致的

祈求的目光能交出自己的虔诚

即便从彳亍的影子

也能窥视到一些体内的不安

我已不止一次

需要一再地后退

甚至仰翻自己

才能见到教堂的尖顶

那里比思想尖锐，离天堂很近

我还要相信

从那里发出的声音

缓慢悠扬

每一次都能击中地上的神经

寻找

在这里

我才明白只有河西走廓

才配得上鸣沙山

只有驼队才配得上月牙泉

一路的铃声依然响亮在历史的天空

我相信只有心怀若谷

才能背负沧桑

在这里

我异想天开

想从一粒沙里取出脚印

想从一滴水里取出坚毅的倒影

想从一棵树里取出风声

在这里

游人如织

他们在蓝天下用力登爬

我想从中找出自己

畅饮夜色

来吧，再来一杯

秋已深了，晚风正在逼他交出

热情与温度

乡愁是他仅有的积蓄

他因此慷慨

用力透支唇与杯沿的亲密关系

来吧，再来一杯

他已习惯畅饮夜色

返乡的路还欠他一个趔趄

朝向

——致海子

如果可以赶上

那一刻

我会对你说：请起来一下

你应该换个朝向

你说过的是面朝大海

我相信

你的心铺上铁轨

是为了搭上开往春天的列车

如果可以

我会将三月二十六

这一天，从日历中抹去

为诗歌留白

再填上春暖花开